贾宝玉对甄宝玉道,“如何?我就说了,如果咱们穿一样的衣裳,定是谁也认不出来的。我今日输在这身衣裳上,这衣裳是老祖宗叫人帮我做的,她老人家最熟悉了。”
甄宝玉收起嬉笑,恭敬行礼,眉眼温润,气质卓然,通身气度尊贵又让人不由生好感。
贾母欣喜,忙让鸳鸯去准备礼物,又招手示意甄宝玉上前,拉着他的手问,“果真与我们家宝玉一般大?几时来的京城?是你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听说江南闹水灾,那些灾民要造反,可有伤到你?”
甄宝玉笑道,“多谢老太太关心,我带着四个健仆十个护院并几个婆子来的,是为到国子监读书。本来应该送帖子的,可在街上看到府里的管事,他们常往江南去,与我们熟悉,说老太太常念叨,便冒昧前来了。”
“什么冒昧,原本就是老亲,要我说,你们在京城的宅子也不用收拾,你只管住到我们这里,既与我们家的宝玉投契,就住到他的院里去。”
甄宝玉看了一眼雀跃的贾宝玉,“怕是会打扰宝兄弟。”
贾宝玉笑了起来,“我还担心宝兄弟嫌弃我这个宝兄弟呢!”
一样的名字,由贾宝玉打趣着说出来,引得贾母哈哈大笑,“越看越像一对双生子,真是叫人稀罕。”
贾宝玉看到两边凳子茶几上有几盏清茶,‘咦’了声,“妹妹们都去哪里了?我刚才还问了丫头,说她们都在这里说笑呢。”
贾母扫了帘子后一眼,让琥珀把杯盏都收了,懒懒道,“她们嫌我这里无聊,去你林妹妹院子里了,她们那里向来规矩,不许外男去的,你们别去惊了她们。”
贾宝玉心中叹息,他还想让甄宝玉见见家中的姐妹,再让他说说,是贾府的姑娘们好看,还是甄家的姑娘们更漂亮呢?
这样莫大的缘分,可不得亲近、亲香?
偏生晴雯是个古板守旧的,把那礼数看得格外重,可怜林妹妹在她身边不得自由,虽然好吃好喝,却依旧消瘦。
甄宝玉躬身,“自是不敢当那恶客,左右我不日就要去国子监读书,平常没有机会与姑娘们碰面的。”
贾母见他与贾宝玉一模一样的容颜,看上去却沉稳不少,见之喜爱,“都是自家亲戚,见见也无妨,她们早晚都会来我这里请安、吃饭,再说会子话的。”
甄宝玉垂首顺势坐下,心中清楚,贾母是同意他见见贾府姑娘的,只是不知道那两位林姑娘,会不会也来?
这自然得来。
不过,因为王夫人又烧起来了,所以季晴文让林黛玉装病,也没起来。
贾母有些担心,“不是说没有大碍吗?早上瞧着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又起不来了。”
季晴文道,“才找了大夫看过,说是今天日头大,她吃过午饭去看二舅母,有些热着了。”
这是一片孝心,贾母也不好说季晴文没有照顾好,只能打发人再去看看王夫人,看她有没有好些。
甄宝玉已经在前院由贾琏招待着用过饭,姑娘们也陪着贾母吃过饭,此时便是坐着闲聊。
刑夫人大为惊奇,“果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在外头,两个宝玉换了一样的衣裳,真要认不出来了。”
尤二捂着嘴娇笑,“太太说得是,便是双生子也有略微不同,总有让人能区分的差异,他们竟是没有。”
王熙凤笑着,视线在两个宝玉身上来回穿梭,心中疑窦丛生。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听说甄家的宝玉,也是府里的老祖宗娇养着长大的,身边全是漂亮丫鬟,性子与自家的宝玉也一样,怎么看上去会觉得截然不同、心中很怪呢?
屋里的丫鬟们窃窃私语,视线在贾宝玉身上时间长,在甄宝玉身上则一触即开,婆子们则大胆得多,指着二人交头接耳。
甄宝玉坐在贾母下首第一个位置,任由屋里的女眷们打量,微笑着应对。
贾宝玉则趴坐在贾母脚踏边,跟她说起下午与甄宝玉看了什么书、吃了什么东西、大致说了哪些话。
甄宝玉含笑听着,偶尔插一嘴逗贾母开心,端茶盏的时候,视线飞快地在屋里女眷身上扫过,脑海中忆及她们的相貌、名字、性格、脾气,对号入座,以图后续。
甄家是有问题的,皇帝也想动甄家,季晴文看过红楼,心知肚明,所以一直观察着甄宝玉,见他此神情动作,心中更加确定他有问题。
但她是深居内宅的女子,不好有动作,只能以静制动。
有外客在,三春都很安静,也到底男女、内外有别,甄宝玉不好久留,很快便告辞离开。
王熙凤不能久坐,借口要去看林黛玉,与季晴文携手同出,见左右无人,悄声问,“我见你一直盯着甄家的那个宝贝疙瘩,可是对他有意?我跟你说,甄家在江南一手遮天,这可不是好事,端看这回圣上大怒,专门派了钦差申饬他们,还派了义康王世子前去,便知甄家讨不了好,以后也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