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看着季晴文一脸无语的样子,紧走几步来到她身边,将账本伸到她眼前,“请林大妹妹帮我看看。”
季晴文扫了一眼,果然,就是个总数,还是她自己誊抄的。
“每日细目呢?”她问。
尤二这才知道要明细,尴尬道,“没有,她们给我的,就是这个数。”
王熙凤忍不住冷笑一声,每日支领的对牌都成摆设了吗?
尤二见屋内众人神色有异,更加尴尬,连忙解释,“二爷说他在外头照看,不会有事,我每天都有问她们,都说买了粮食熬成粥了,都分发给灾民了。”
那对牌有些麻烦,初时那些婆子和管事媳妇还按要求来,后来就说这个麻烦那个不便,虽有对牌,可在后宅,有跟无也差不多了,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她见交待的差事都有回应,那些人腿脚殷勤,说话、办事麻利,也就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贾母脸色阴沉,看向王夫人,“今儿把事情查清了,处理好,以后这管家的事,你要承担起来,不要叫人把府里搬空了。”
尤二是无才无德,可她现在是琏二正经的平妻,欺负她、就是欺负贾府的主子,这样的下人,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行。
王夫人忙称是,然后带着周瑞家的,又用眼神示意尤二跟上。
尤二忐忑不安地跟上。
贾母看向王熙凤,“你如今倒是越发懒了,这么大的事不出头,也不说帮忙。”
王熙凤摸了摸圆圆的肚子,“这是个惫懒的,每天有精神头的时候不过一两个时辰,老祖宗可怜可怜我,让我再歇些日子吧。”
省亲别院在动工中,她时常要外出去查货、查账本,忙得不可开交,那白花花的银子都存入了银庄她的名下,心里踏实着、开心着呢,可不想理这些破事。
贾母道,“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行事、眼光、魄力都不如你,等你生了哥儿、养好身子,这府里还得你管着才是。”
王熙凤看向李纨,“我看大嫂子比我合适多了,她才是二房将来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我呀,就是个跟着琏二糊混的命,指望着大嫂子手缝里露一点,让我不至于饿死呢。”
她打着哈哈,贾母眉心微皱,凤丫头这是真不想管家啦?如果李纨能干,自己和王氏都不会让她靠边的。
李纨见人看向自己,摇头,“我不会,你不要与我开玩笑,且兰儿还小,我还要照顾他呢,没有精力。”
然后,她又不知道视线看向何处,不再说话。
王熙凤真是服了她,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整个贾府,谁也没有她这份定力!
但她是打定主意不管事的,与贾母说了几句逗趣的话,见刑夫人告辞,也跟着走了。
刑夫人诧异,这凤丫头,可从来没有与自己亲近过,这一回走到一起,是图什么呢?
王熙凤见她对自己戒备又疏离,扬着笑道,“昨个平儿经过,看到太太身边的费婆子去库房取料子,库房正巧没有太太要的那种料子,我那里倒是有,是我打算裁衣裳的,但颜色又太华丽,我压不住,正好借花献佛,送给太太。”
她这么好心?刑夫人不信。
但能得到好料子,她也是愿意的。
且到了王熙凤院里,丫鬟们恭敬有加,侍候殷勤周到,让她心里舒爽,且也没提什么事,她白天都多吃了两碗。
平儿将满意的刑夫人送出门,回去道,“二/奶奶想开就好,大太太虽是继室,可到底是您的婆婆,成日被她暗地里指责,明面上嘲讽、甩脸子,也属实没必要。”
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打发、摆平的,之前何必横亘那么久?
王熙凤道,“往日我是真嫌她烦,手里没银、底下没人,见到几文钱就迈不开腿,一朝得势就拿捏装腔,非要收拾几个人才开心。”
“那也是老爷手里紧,大太太不管家,娘家条件又不好,还需要她帮衬,可不是只有紧巴巴过日子?”平儿道。
王熙凤叹了口气,“我现在不管家,若每月光指望那月例银子,嫁妆也没个出产,那也跟她一样可怜。罢了,反正外面还有生意,以后得了好东西,多少给她些吧,晴雯说得对,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事。”
平儿笑起来,“又是林大姑娘说的。”
王熙凤道,“可不是呢,看她平时说话也不像其他几个妹妹那样出口成章、一套一套,可就是她那一句一句的,都能说到点子上,可比她们咬文嚼字,说一长串简单易懂多了。”
平儿笑着点头,朝东厢房努了努嘴,“二奶奶要帮她吗?”
王熙凤冷哼一声,“关我什么事?有二爷呢,咱们那好二爷,自然会替她抹平的,你瞎操什么心。对了,每日的补品,有送过去吧?”
平儿点头,“二/奶奶放心,你肚子里的哥儿不长成人,绝对不会让她生下其他的哥儿。”
王熙凤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