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他说,总有一天,小仙会做一个很好的美梦的。
在梦里,我梦见了段青衣,他穿着玄色的长衫,私塾之中,他抬眼,唇红齿白的冲我笑。
从很小开始,我就在他的带领下,打马江湖。
朝碧海耳目苍梧。
很小的时候,我在他的怀抱里,他带着我驰缰游马,奔跑过草原,也奔跑过戈壁荒滩,沙漠干燥的风拂过他晶莹的脸,他对着我笑,唇红齿白的模样。
更多的时候,我是在角浦等他回来,每天在水泽前,看水中的倒影。直到看到他的马蹄溅过,晶莹的水滴溅上我如满月一样的脸。那时的他,就会俯身将我拉上马,然后带着我驰回小草屋。
我之所以对茅草屋这么热爱,是因为,茅草屋里装着段青衣,有段青衣的地方,丁小仙会感觉到暖。
丁小仙虽然有时候会很不厚道的对着各色帅哥发发花痴,梦想着盖很多茅草屋,每个茅草屋里都放上一个帅哥。
但是,丁小仙肯定最喜欢装段青衣的那个小茅屋,不管它多么破旧,多么风雨飘摇。
那一夜,我的梦很甜,就像我从那个脑震荡的刘土豆家偷的甜瓜一样甜。
长久以来,我其实一直是做着噩梦的,从我记事开始。
梦里是滔天的火光——刀光、奔跑、惨叫、犬吠。那种种种种的画面就像是隔年的旧画一样,定格在我记忆的画框之中,怎样抹都抹不掉——
梦里,滔天火光吞噬了谁的的眼睛谁的眉?
梦里,谁的指甲在谁的身上留下了伤疤留下了痕?
梦里,谁的大手谁的怀抱给了谁的生?
梦里,谁的离去伤了谁的一生谁的魂。
我从小就会在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里哭醒。
那些滔天的熊熊火焰,一直灼痛我的眉心的菱花痣。
然后,我会从床上笨拙的爬下来,赤着小脚丫,散着头发,跑到段青衣的眼前,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放声的哭泣,想把梦里那些自己的小小年纪所无从解释的委屈都哭出来。
就这样,我赖在少年段青衣的腿上抽泣,小小的手挡住眼睛,生怕再次看到梦里那残忍的景象,他身上淡淡的香草气息终于安定了我紧张的神经,我用自己断断续续的语言同眼前这个少年讲自己的遭遇,一边讲,一边抽泣。
段青衣的大手紧紧抱住我,他消瘦的下巴搁在我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沉着声音安慰我,他说,小仙,那只是恶梦,不要怕。
他说,总有一天,小仙会做一个很好的美梦的。
我就信了他。含着泪水偎在他的腿上睡去,期待会有那么好梦一场。
而今天,终于有了这场甜如蜜瓜的美梦,只因为,梦里,有我在人间眷恋男子那英挺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