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胡葭伸手一摸,身侧空落落的,褚煜已经起身了?
“春桃,春桃?”胡葭躺在床上,侧过身子,闭着眼唤了几声春桃。
“王妃,可是想起身更衣?”春桃进入寝殿,轻声地询问起来。
胡葭未语,只是挪了挪身子,“何时了?”
“卯时过半,王妃若不然再睡一阵?”春桃上前,掖了掖被角。
“殿下呢?”
春桃站在一旁,压低声,“殿下卯时未到便起身,我瞧见他,好像去了内院。”
胡葭低低地应了声,勾起唇角,浅笑,看来褚煜真是听话,真要跟着胡渠好好习武操练。
“你且下去吧,我再小憩一会。”胡葭呢喃着,又翻身,习惯性翻身。
春桃理了理锦被,又将衣衫整理好置于屏风上,悄悄退出寝殿。
周令九站在院墙边,看着胡渠一脚踢上褚煜有小腿,心疼不已。
“殿下?”他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刚跑两步,就被胡渠的眼神给喝退。
“胡将军,您轻点儿,殿下他。”周令九抬手,焦急地想冲上前,脚却定在原地。
“站那,别动。”胡渠与褚煜同时开口。
“哦。”周令九只得像只乌龟般缩着自己的脖子,站在院墙下,看着褚煜被无情冷酷的岳父毒打。
江照不知何时,悄悄咪咪地来到周令九旁边,“九哥,殿下这是,要当武林盟主?”
周令九掀掀眼皮,剜了眼江照,“江湖是江湖,庙堂归庙堂,莫要胡言乱语。”
江照探着脑袋望去,褚煜身型修长,容貌佚丽,就算是扎个马步,身段也显得尤为俊逸。
“九哥,明日我要去秦安,你何时起程去大同?”江照问道。
周令九思索一阵,看如今境况,西梁与鞑靼蠢蠢欲动,看来边境又会如十年前那般动荡不安起来。
“我也不知,待问过王妃后再作决定。”周令九拍着江照的肩膀,“你在秦安武定,要替殿下王妃看住。”
江照看着周令九那严肃正经的面孔,不禁也跟着正色起来。
他隐隐地感觉,自打殿下与王妃回到陇原后,情势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东边的方向,是京城,是皇城,是这天下诡谲变化的漩涡中心。
胡葭拿出那方手绢,在南楚之时,重回她手上的那块地形图。这山中埋着的宝藏,真是让垂涎啊。
之前还在京城时,徐锦手中的铜簪被自己设法夺过来,她心中对自己的怨恨种子已经埋下,难以拔除。
可胡葭不怕,江如玥已过世多年,徐锦想要凭一己之力,将宝藏据为私有,痴心妄想。
“小将军,”陈殊站在书房外,敲了敲门,轻声唤道。
胡葭抬头,漫不经心地收好地形图,又朝陈殊招招手。
“殊姐姐,可是有事?”
陈殊进来后,先替胡葭理了理桌案上杂乱的书籍,然后又替她捏了捏手臂。她发现胡葭近来总是在沙盘上勾来划去,又时常写字,手定是有些酸麻。
“小将军,阿九他即将要去大同,掌理边军,我想,我想?”陈殊又望了眼胡葭,就算自己不说出口,想必她也知自己心中之意。
“殊姐姐是想跟着阿九一起去?”胡葭微闭着眼,像是在打盹一般。
惊蛰将至,江照与许柔早已去往秦安与武定,周令九在临洮安排好将士暂代他之职。
陈殊想着,既是与周令九之间互通心意,那便最好是相伴在侧。
“小将军,你将我从京城那是非之地中拉出来,作为回报,我应该留在王府内侍奉才对。今日提出这些非份之举,实乃越界。”陈殊低垂着头,有些胆怯。
“当然,我是一定要留下等着小将军平安诞下小世子后才去找他。”陈殊又添了句,胡葭还有半年便要生产,身边多些人总是好事。
良久,胡葭这才慢慢睁开眼,她望着陈殊,脸色平和。
“殊姐姐想去,便去罢。横竖你是自由身,虽然是我将你添到随行的名录中,可那并非委身契约。”
胡葭起身,走到窗前,放置着银钩剑的剑架空空如也,是胡渠拿去操练用了。
“小将军,我,我不该这般,可?”
陈殊眼眶有些微红,这段时间,边境的局势起了微妙变化,她能看得出。周令九在这世上,已是孤身一人,陈殊不想每一次的分别,都悬着一颗心,等待那笔划落下来。
“殊姐姐,我明白你的感受,”胡葭叹息着,“这十年以来,我如一缕残魂般游离于世间,外祖父、爹爹战死,所谓的亲人,相府的舅公与表兄姐,也是碍于宗族情面才让我寄居而已。”
“初时被父皇赐婚,我曾迷茫过,内心不断地敲打质问:除却圣意不可违之外,我还有何理由接受那个陌生的男人成为自己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