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仁政殿内的烛火还未熄灭,小太监垂着头站在门口,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周令九回来,朝小太监使使眼色,示意他下去。
“诶哟,殿下,你还未入寝?”周令九入殿,想悄悄看一眼褚煜,却发现他正板直地坐在床沿边,眼睛瞪得老大。
“去哪了?”褚煜起身,围着周令九绕了一圈,还轻轻地嗅了嗅,可并无特殊气味。
“呃。”周令九伸个懒腰,又上前,理了理床榻和锦被,又跑到床尾,打开熏香。“殿下,早些休息吧,明儿早点起来练五禽戏。”
“周令九!”这几个字是从褚煜的牙槽里吐出来的,他起身,双手抱胸,直盯着周令九。
“殿下殿下,臣在。”周令九发觉褚煜近来的常规撒气又开始了,他噌地一下冲到褚煜面前。
“我问你,去哪了?”褚煜捏紧拳头,“若是狡辩,立即收拾包袱滚回大同。”
“殿下,”周令九拖着尾音,“属下只是,只是出去办点私事。”
“私事,你在京城有何私事?”褚煜紧紧逼问。
“殿下,我怎么就不能有私事,我,我···”周令九撅着嘴,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说出自己的私事。
“阿九,”褚煜声音沉下来,似乎有些忧郁,“你我二人虽为主仆,实则,你比我那些所谓的皇兄还要亲。我们一起从西梁边境到了南楚,又回到京城,没想到,你居然有意瞒我。我实在是悲痛伤心···”
“殿下,”周令九扶起褚煜,脸也有些发烫,他舌头开始打结,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抵消褚煜的疑虑。
“没想到,阿九如今与我,生出嫌隙,有了隔阂。”褚煜抬头,双眸中闪出星星点点的泪花。接着,他坐在床沿边,歪倒着身子,倚靠在床头。
“殿下,殿下,你别。”周令九立即跪下,伏在褚煜腿上,“阿九是去相府,想替你殿下弄清楚明白,王妃是否被迫接受赐婚?”
“你?”褚煜想起身,无奈被周令九按住,又坐回来,“葭儿,葭儿她如何说的。”
褚煜不住地咬着嘴皮,双手也无措起来。
“王妃有要事在忙,没空见我。”周令九缩了缩身子,小声道。
“滚。”褚煜提起脚,正要朝周令九踢去,却稳稳地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殿下,殿下。”周令九像只小狗般,偎在褚煜身上,“我明日定要再去相府,问到你想要的答案。”
“不准去,不准问。”褚煜推开周令九,气呼呼地钻进被窝里。
相府,邱时闻正坐着喝茶,胡葭从内堂出来,福福身子。
“舅公安好。”
“葭儿啊,”邱时闻慈爱地笑笑,“这些时日,你要好好休息,婚期快到了,成亲当日可够累的。”
“多谢舅公关心,葭儿明白了。”胡葭回道,接着,她又欠欠身,“舅公,我想在成亲前,搬到兰芳苑去住。”
“兰芳苑?”邱时闻眯眯眼,想了想,兰芳苑是胡葭外祖母,也就是邱时闻的妹妹邱晋柔,未出阁时,独自居住的别院。
“舅公,不可以吗?”胡葭小声询问着。
“兰芳苑,许久无人居住,怕会有些杂乱冷落。”邱时闻想了想,“等下差人去整理打扫一下,我再让慎宁给你拨几个丫鬟婢子过去。”
“多谢舅公。”胡葭作礼,回房。春桃应该把所有名录都清点完了。
养心殿内,冯安正在研磨,又替褚亦枫将折子整理好。
“陛下,这是睿亲王及王妃,上呈的随行名录。”冯安递上折子,里面是褚煜和胡葭划定的名录。
“朕瞧瞧。”褚亦枫伸手拿过名录,神情并无变化,接着他将名录放下。
“陛下,可是对此名录有异议?”冯安上前,拿起名录瞧了眼。
褚亦枫摇头,正是因为褚煜根本没要人,他才觉得可惜。
“王爷,心肠还是软呐。”冯安叹息着,陇原那凄凉地,想来京城中各司各军,无人愿意去。
褚煜也是能揣度他人人心的,他的名录里只有周令九。可周令九本就是平宁公主作主交给他的人,根本无须划到名录里。
“你说,是否要给煜儿九边边军的兵符?”褚亦枫突然问道。
冯安停住手上的动作,接着又将折子放到桌案上,“九边边军统帅如今虚位,且陇原地处边境,时有动乱。”
“煜儿若是无一点兵力在手,我怕他···”褚亦枫话也停住,他自己也没想过,若是让一个亲王掌兵,会有何种后果?
“陛下,陛下。”冯安唤了褚亦枫两声,这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朱批吧。”冯安指了指那份名录。
褚亦枫想了想,拿起毛笔,在名录上划下一个准字。
邱时闻当日下令后,相府的下人做事也很麻利,次日便将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