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政十年
“小儿身体羸弱,实在麻烦方丈照顾了。”周夫人将儿子推到方丈虚云面前,八岁的周行简略有些抗拒。
虚云大师看着周行简,眉眼中带着慈爱:“周小公子之后的许久日子便要在此与老衲为伴了,切莫害怕老衲。”
周行简转过身抱住母亲,将头紧紧埋入母亲怀里:“我不要去,我去了怀玉妹妹怎么办?她不爱念书,先生会罚她的。”
“行简只是在这里养病,又不是不回家了,等你病好了,我自然会接你回去。”周行简仍旧紧紧抱着周夫人,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那如若行简想家了,想怀玉妹妹了,就来信告诉母亲,母亲带怀玉妹妹来见你好吗?”周夫人温柔地安抚着周行简,他这才放开了紧紧抱住母亲的手。
“当真吗?”周行简抬头。
“自然是当真。行简要好好养病,早日回来,就可以和怀玉一同上学了。”周夫人向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将包裹交给了小沙弥,“行简在这里养病也不可荒废功课。”
眼见着天色已然不早了,周夫人一行便下山了,只留下周行简和他自幼长大的小厮阿爻。
“小施主,跟老衲走吧。”虚云大师拉起周行简的手,带他到自己禅房旁的厢房中去。
“小施主以后就住在这里,与老衲作伴了。”虚云大师笑得很慈祥,周行简这才第一次正式地打量他。
虚云大师已然七十岁了,精神矍铄,眉目间透露着对万物苍生的慈悲,他手持一根金色的佛杖,庄重却又并不严肃。周行简倒是觉得他像一位慈祥的老爷爷。
“大师,”周行简双手合十,恭敬地向虚云行礼,“母亲说您医术了得,我想问您,我的病何时能好?我又何时能回家?”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的病是生来便有的,一时半会儿是治不好的。”虚云想要安慰一下这位小施主,但出家人是不能打诳语的,他也不能说谎骗周行简。
眼见着周行简炽热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虚云大师不由得想安慰这位小施主,他许下承诺:“还望施主放心,我定会全力救治施主。”
但可惜这句承诺并非那么容易兑现,眨眼便过月余,这些日子里,周行简就在庙中安心养病,无事便看书,日子很是平淡。
“怀玉亲启”,周行简在信纸上写下这几个字,正想着往下写,思绪却被门外小沙弥的声音打断。
“小施主,方丈找您。”门外小沙弥轻声说,但这院子实在太静了,静到这样小的声音都能听到。
“帮我向方丈回话,我稍后便去。”周行简放下手中的笔,将信纸压在一摞书下,想着今日又要喝苦药了,只是一想到怀玉,他却是觉得这药喝的值得。
“大师,您找我。”小沙弥帮周行简开了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冲了出来。
“行简哥哥!”宋怀玉拉住了周行简的手。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周行简了,很是想念。“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你难道不想我吗?”宋怀玉是个直接的性子,倒是让周行简羞红了脸。
“大师见笑了。行简与怀玉自幼便定了婚约,两个孩子从小便是一起长大,自是亲密了些。”周夫人抿了一口茶,笑着对虚云大师说。
“小公子性子沉稳,小姑娘性子活泼,两人性子互补,老衲以为,当为良配。”虚云大师捋了捋胡须,笑着回话。
“许久未见了,知道你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去玩吧。”得到了周夫人的许可,宋怀玉牵着周行简的手跑走了。
在寺院里逛了许久,宋怀玉颇有些泄气的意味,“这里好生无聊,行简哥哥,你每日都在做什么呀?”她是爱热闹的性子,在这颇为清冷的寺院里,实在是待不住。
“每日读书,温习先生的功课,写文章,听寺里的小沙弥诵经,闲来去后山逛逛,还有……”周行简欲言又止,反倒激起了宋怀玉的兴趣。
她倏地靠近,“还有什么?”
“还有……”周行简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自是思念父母亲人,学里好友了。”
“还有呢?”宋怀玉睁着水汪汪地双眼看着他。
“还有……还有什么?”周行简别过脸去。
“还有想我,我那么想你,你也不记得想我。”小丫头气鼓鼓的,更可爱了。
“我要去念书了,不和你在这里闹了。”周行简避开宋怀玉的目光,向着自己的禅房大步走去,宋怀玉也追去。
推开禅房的大门,周行简的脸上涌起不自然的红潮,他身体不好,稍微这样活动一下,就会流许多汗,虚云大师为他调理了几个月,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
“行简哥哥,你走的好快,我都追不上了。”门外的小丫头紧追着过来。“看样子你的身体确实好了,可以好快地走这么远。”宋怀玉很高兴,“你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再过些时日,等我好了,回京城,我带你去吃福缘斋的茶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