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穆送她到了楼下,今晚上的月亮有些暗,站得远了就看不清对方,只能看个轮廓。
黎溪说:“那明天我们一起上学吗?”
沉默了会,郁穆说:“你先去。”
黎溪又问:“那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吗?”
“我看着你上楼。”他答非所问。
黎溪也没再往下说,点了点头,她不是傻子,知道郁穆沉默就是不行的意思。
上了几个台阶,黎溪又转回头看他。
郁穆站在原地,看着她,眼里有说不出的悲伤。
“郁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们不见面,就算我们很久不见,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没有人能代替你这个好朋友的位置。那部电影说的,虽然我和他十年不见,我知道我会永远怀念他。我以后可能再也交不到像你这样的好朋友,我祝你身体健康,我会永远记得我九岁那年,我跟你一起坐在牛背上,我唱歌,你吹笛子。也记得我们一起坐在你家的凉亭里吃雪糕,我真的很开心。你走的时候,请让我去送你吧。”
望着黎溪跑上楼忧伤的背影,郁穆放在口袋里的手,指甲扎进肉里。
—
黎溪背着书包下楼,没看到郁穆,走去他家,想叫他一起上学,阿姨笑着打开门,说郁穆昨晚上送她回家就坐车去他爸爸妈妈那边了。
黎溪以为他直接从他爸爸妈妈家去学校,背着书包跑到教室。
很多同学已经到了,教室吵吵嚷嚷,跟平常没有两样,郝泽跟宁栀在斗嘴,周政和跟郭宇喆在对骂昨晚上打游戏对方太菜,唯独郁穆的座位上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书。
黎溪的心就像郁穆那张空荡荡的课桌,空落落没有任何东西。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课桌旁,心里有些酸涩,也许路上堵车,郁穆准备到了。
她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册子,落笔开始解题。
偶尔看看教室门口,再继续做题。
第一节课铃响。
黎溪旁边的位置仍然空荡荡。
第二节课铃响。
她旁边的位置还是空无一人。
第三节课铃响。
第四节课铃响。
第五节课铃响。
第六节课铃响。
第七节课铃响。
一直到整栋教学楼再也没有人,楼道陷入一片冷寂。
残阳从玻璃窗透进来,打在她的侧脸,照在习题册上,黎溪终于在这一刻,明白旁边的座位再也不可能出现郁穆的身影。
一滴水落在纸上,漾开来,模糊了眼前所有的东西。
黎溪背着书包往校门走,学校里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落寞又瘦长。
她走进通往大院的那条巷子,严旭伟跟谭思嘉正好走过来。
“溪溪?”
“妈妈,严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你那么晚不回家,又不带手机,妈妈打电话给小穆,他手机是空号。你严叔叔打电话到他家,阿姨说他今早上坐飞机出国了。我们担心你,来学校看看你。”
听到郁穆的手机号码是空号,黎溪身体僵住,本能地摇了摇头:“妈妈,严叔叔,我没有事,我在教室写完作业才回来的。”
谭思嘉看到她眼睛红肿,心疼地接过她的书包:“哭了?是因为不舍得小穆?”
严旭伟安慰道:“没事儿,去国外留学了还可以联系的,过两天叔叔打电话问郁阿姨要小穆的新号码。”
黎溪摇了摇头:“不用问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妈妈,我是不是错了?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昨天我已经跟他好好说话,好好道别了,我以为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可是他连让我送送他都不愿意,就这样走了。”
“他说朋友只能交一个,不能交很多个,如果我不跟别的朋友绝交,那么他就跟我绝交。可是我做不到不跟同学朋友们联系,所以我想用别的事情来挽留我们的友情。我为他学了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魔术、制作玫瑰花、织围巾,我已经在努力平衡他跟其他朋友的时间和关系了,可是他好像没有为我变过一点,心还是那么硬。昨天我们一起吃饭,我以为他就算出国了,我们也可以每天联系。我说了让我送他,他却没有跟我说他
今天就走,现在号码是空号,也没有把新号码告诉我,就这样悄悄走了。他说给过我很多机会,很多时间处理我的人际关系,他说他只交一个朋友,所以这个朋友也只能有他一个朋友。如果我做不到只有他一个朋友,就别跟他做朋友。他一定是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所以不想让我送他,我知道他这是要跟我绝交,不再跟我来往。可是交朋友为什么就一定要有你没他,有他没有我呢?我心里很难受,就像有块石头压在心口又痛又闷,让我喘不上气。”
黎溪满脸泪水。
谭思嘉看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