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有些年头的小金杯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开车的是一个年纪近五十的男人,男人的脸黝黑,笑声爽朗:“你这大包小包都搬回家,以后不来市区啦?”
小金杯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米色连衣裙,颈间的项链上点缀了一枚珍珠吊坠,女人很安静,一路上话很少,对司机时不时的搭话总是礼貌回应,“想休息一段时间,租的房子到期了,就先回家,没必要白付租金。”
司机道:“那你要休息很久啊。”
“还好吧。”女人微微一笑。
话音才落,一阵微弱的铃声隔着皮制手袋传来,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男声让霍佑晴皱起了眉头,“工作我上周都交接掉了,这件事您可以问后面接手的人。”
“扫描件都在硬盘里。”
“吴总,我已经离职了。”
说完这句话,那头沉默了。
“再见。”说话的人还是霍佑晴,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电话里的男人心虚得只用了一个字回应。
霍佑晴挂断了电话。
“这是你老板?”
司机师傅看霍佑晴神色未变,问道。
“是前老板。”霍佑晴说。
司机拍拍方向盘,感同身受道,“都不在他下面干了,还打电话问这问那,这种人最讨厌。”
霍佑晴笑着点点头,“以后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霍佑晴跟了七年的老板,吴健。
吴健创业的第三年,二十五岁,忽悠了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进公司,说是公司其实没几个人,一个很小很小的草台班子。
吴健创业的第十年,豪宅香车老婆孩子都有了,当年的草台班子却散得零零落落。
霍佑晴离开的时候没有抱怨和指责,只说是为了长远的发展。
是她的问题,她不知道人是会慢慢变的,曾经拉自己入伙时的那么点真诚,经历了诸多波诡云谲后,早都被磨灭干净了,是她后知后觉,从一个创业伙伴沦为工具人还不自知,只能说愿赌服输。
三十岁的霍佑晴,过得不好不坏,奔波匆忙。
提交完辞职报告的那刻,她长出了口气,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规划进行着,首先她应该慢下来休息一阵。
霍佑晴家在远郊,开车要上高速过隧道,帮忙搬家的师傅拉不到别的生意就得空车回去,临行前她从钱包里抽了几张红钞塞到了司机手里,是以一路上师傅的心情都很好。
霍父知道女儿要回来,路上电话就没断过,临到家前每隔十几分钟铃声就要响上一次。
金杯开在平坦的水泥路上,一个右转弯后,霍佑晴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路旁的父亲,她挥了挥手,很是雀跃的模样。
霍家的二层小楼就建在靠路边不远的地方,车一停下就能卸货。
“我妈呢?”霍佑晴提起电脑包,跟着父亲进屋,边走边问道。
“在后面厨房做饭,小龙虾要吃吗?”
霍佑晴笑道:“要!”
“大闸蟹呢?”
“也要!”
父女俩想着早点搬完吃饭,也不计较已经给了司机搬运费用,帮着把一个个纸箱放到了一楼空置的房间里,前后没花半个小时,就把霍佑晴这些年的一家一当归置好了。
从后门走,连接主屋和厨房的玻璃房内,蹲着一只英短银渐层,叫球球。
球球原本是霍佑晴送给大学室友的结婚礼物,准新娘当时把自己挑好的猫发到了霍佑晴手机上,一副别无所求的模样,结果婚后有了孩子又不要了,霍佑晴工作忙,又不放心送给别人,就养在了乡下。
球球也没辜负它的名字,养在乡间,没病没灾,长成了个圆球,以体重上的绝对优势成了村霸。
村霸见到回家的主人,用圆圆的脑袋蹭着霍佑晴的小腿肚子“喵喵”地叫着。
“给你带了冻干和罐头。”
“喵~”
“你吃过了吗?”
“喵~”
一个系着围裙的年老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碗里猫粮都堆出来了?你没看到?先吃饭晚一点喂。”
“喵~”
“妈。”
霍母看着球球,“你别管它,就知道顾着吃,刁得很。”
球球突然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两只前爪对着空气踩奶。
霍佑晴笑着走进了屋里,猫咪又一下翻起身跟了过去。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冷的热的好几样,灶台上的高压锅里还炖着排骨汤。
霍佑晴坐在餐椅上,旁边蹲着一只白色的肥猫,四只爪子很集中地收在椅面,很优雅。
人吃饭猫就在一旁看着,眼巴巴的,不吵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