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辰一死,其党派之人尽数被抓,哥哥在他手下做事多年,自然不能全身而退。满城的海捕文书上画着哥哥的画像,她每每经过张贴文书的城门,心中滋味万般酸楚。
前几日,她收到了温榆的书信,信中提及他们隐姓埋名,目前暂住在凰州的乡下。现在满城风雨,等过些日子风雨过后,温言可以和他们见上一面。
凰州,她们的故乡。除了她们几个,没有人知道哥哥的真实身份,哥哥能回到凰州也是好的。
只是过往十年,他以钟寻的身份替代姜即善苟活在这世上,现在又要用另外一个身份去替代钟寻,未免令人感到悲凉。
还有见到哥哥,她该不该跟哥哥说李清正也是当年害死父亲的凶手之一。如今李清正已经病死,可以不说,但这是故意欺瞒哥哥。可要是说了,哥哥还会让她和李承煦在一起吗?
温言想了很久,发现这个问题目前是无解状态。
在这些漫长的日子中,她还和穆瑾之见上了一面。考中状元后,他暂在都察院做事。前不久,正式的委任下来,他要去凰州的燕县担任知县一职。
她们约在茗香楼里喝送别酒。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人家是英雄救美,你是美人救狗熊。这样有胆识的女子我此生没见过第二个。”穆瑾之自嘲道。
温言夹了一筷蟹肉吃,边吃边道:“可是后来这个狗熊变成了状元,而这个有胆识的美人现在整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穆瑾之摇头,他连喝三杯酒给自己壮壮胆,“温言,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遍,你回不回答都可以。你到底是谁?”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想要在男子为主的官场争得一席之地的女子,怎会冒着生命危险与萧晋辰为敌。还有那些状告萧晋辰的证据,没有多年的行棋布阵是不会一举扳倒萧晋辰的。
温言也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将酒杯重重置在桌上:“我原来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后只是温言。”
穆瑾之突然释怀了,他觉得温言说的没错,或许她是萧晋辰涉及案件中的其中一个受害者,但大仇已报,那些痛苦,凄惨,怨恨便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的眼睛长在前面,终究是要向前看的。
“没错,我只认识温言,我的朋友就叫温言。”
温言会意一笑。
酒过三巡,穆瑾之又问:“你现在和李承煦在一起了?”
温言点头。
“以后呢?”
“以后也和他在一起。”
穆瑾之仰头望向屋顶,“虽然他打过我,年少鲁莽,不懂礼节,才疏学浅,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坏,但你喜欢他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温言失笑,“他人是坏了点,脾气差了点,但对我是极好的。”
穆瑾之突然感到口中苦涩,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的人好像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但他仍是孤身一人。
他突然正色道:“要是以后在他那里受了委屈,没有去的地方,你就来燕县找我。”
温言也认真地答了句:“好。”
……
在朦胧春雨中,在醉人荷香里,在萧萧秋叶下,温言度过了三季。
小雪那天,战报传来,李承煦所带领的大军攻破了北归城,大捷。
这无疑是这个节日里所有的大昭子民收到的最好贺礼,收复故土,故人犹在。
李承煦还没有回京,贞明帝就颁布了圣旨为她们赐婚。
她们一个状告无德储君,一个为国收复故土,这样的两个人结为一对,一时成为了大昭子民口中的美谈佳话。
清风一念,落雪为安。
温言倚靠在窗沿上,打开了那封透着温情的信。
“近月来我以风雪为沐,以天地为席,甚苦,然心甘。故国就在眼前,脚下便是故土,月明千里,我却在念你。吾妻,你可安好?”
字数虽少,然情意甚浓。
攻下了北归城,温言也很欢喜。虽不知他的归期,但温言知道自己会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