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舞风那些事还没出来的时候,百里墨以就做着到处旅行的这种事,说是为了开拓眼界见见世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想面对百里家那些破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百里家的那些个旁支一个个自诩天选之子,整出一堆幺蛾子还不服管教,百里舞风在北境回不来,自然是由百里墨以说了算。可这些人就想趁家住不在的时候搞些事,百里墨以心烦,干脆一走了之。
就是苦了百里昔弦。
但他俩的交情,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翻脸。
那段时间百里墨以去了玄国,百里家的困境与玄国脱不了干系,他要去玄国寻找答案。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他采用了化名和假身份,也就是后来陈早家的教书先生。因为百里墨以他是穷游,身上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陈早是陈家的小少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期待。正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陈早感觉到了太大的压力,不堪重负,开始想着叛逆。而带给他这个思想的,正是百里墨以。
百里墨以和陈早亦师亦友,每当陈早压力大到几近崩溃的时候,他就会去找百里墨以吐苦水,百里墨以当然很乐意倾听,久而久之,百里墨以成为了陈早心目中不可替代的存在,因为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夸赞他的懂事,让他更努力,变得更好,都期望他快快长大,只有百里墨以会对他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自己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做主。
“为自己而活”这五个字占据了陈早的大部分人生。他羡慕百里墨以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便学着他的模样开始做自己,开始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
一开始,他很尽兴,觉得自己是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尝到了甜头,与此同时伴随着获得自由的喜悦而来的,是家人的失望与指责。母亲以泪洗面,说陈早变了,变的不懂事了,以前的他明明是那么听话。父亲震怒,说陈早没有担当,没有大局观没有责任感,一点都不会为了家族兴盛而考虑。
即便如此,但陈早甘之如饴。他开始和父母据理力争,试图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迂腐的父母,极力证明自己不是他们的提线木偶,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父母没说什么,只是越来越失望,对陈早的关注也是越来越少,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仿佛是意识到陈早就是个贪图享乐、烂泥扶不上墙的弃子,母亲也开始处理家中的各种事务,各种大大小小的事项亲力亲为,像是在给他做榜样。即便如此,每次陈早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母亲都拒绝他的帮助,好像已经是失望透顶了。
陈早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家人排斥了,因为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懂事、听话、从不反抗、逆来顺受的陈早,仅仅只是因为他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在家里这沉闷的环境下,会让他觉得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直到有一天,母亲因为操劳及忧郁过度,病逝。
在陈早头上一直悬浮着的利剑,终于在这一天精准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因为母亲离世而悲痛的陈早马不停蹄地跑去寻求百里墨以的安慰,但那一天他找遍了整座府邸都没能找到百里墨以的踪迹。从父亲那里得知,百里墨以在前不久便被辞退了,因为他没能教好陈早。
从那时候陈早便明白了,只有听话,只有懂事,只有抹杀掉那个天真的自己,才能获得喜爱与关注。
再后来,他见到了秦之白,秦之白告诉他了百里墨以的真实身份。
他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崇拜的先生竟然是那个百里舞风的弟弟,百里家族对于玄国的人来说,相当于渊国的走狗,亦是他们的眼中钉。
一时间陈早感觉受到了百里墨以深深的欺骗,是百里墨以将他变成这幅模样,害得他失去了母亲,现在却一走了之,音信全无,留他一个人在这儿,苦苦支撑。
但是这时候秦之白对他说,让他加入从善教,从善教永远也不会背叛他不会抛弃他,永远会站在他这一边。
陈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答应,进入从善教后,凭借他出色的能力,很快便获得了“巳”这个称号,一旦获得固定的称号,就意味着你在从善教内部是人上人的存在。
他终于久违地在父亲脸上看到笑容,父亲对此表示非常骄傲,终于向从前那样出门的时候会向他的朋友们炫耀他争气的儿子,仿佛是获得了莫大的荣耀,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陈早心想,或许这原本就是他本该拥有的生活。至此,陈早从未再提过“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生来便是注定的,不管你如何反抗都无法违抗既定好的命运,即便有时候神明会稍微给你一点甜头,让你看到希望,然后再坏心眼地让真实将你一点一点地碾碎,叫你在现实面前,再也无法昂首挺胸。
之后他在从善教的日子,一直都在寻找百里墨以的下落,可百里墨以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都找不到踪迹,直到有一天他探得消息,百里墨以身在北境,后面进入了百里秘阁便再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