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皱了皱眉头,一开始还没弄清胖子什么意思。
结果走出帐篷来到老头的帐篷,撩开一看。
就看到老头保持着拼接鱼竿的动作,头靠在鱼竿上,鱼竿撑地,一动不动。
他上去摸了一把,人已经凉了,身体僵硬,眼睛还睁着。
看了看瞳孔,完全放大浑浊。
老头死了。
吴邪看了看边上的闷油瓶,他替老头合上眼睛,缓缓道,“他有重病。”
吴邪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
接着,他立即意识到,闷油瓶当时为何会答应老头。
闷油瓶看着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老头慢慢放下。
吴邪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意识到,闷油瓶认识这个老头。
他的动作,并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而是在对待一个他熟悉很久的故人。
瞬间,吴邪汗毛倒竖,抓住闷油瓶的手。
“他是谁?”
闷油瓶回道,“一个很久以前熟悉,但已经忘记了我的人。”
说着,闷油瓶撸开雷本昌手臂上的袖子。
吴邪立即看到,雷本昌的手上,有一道苗族图案的伤疤,是烫伤。
“这是陈皮阿四在苗疆时候用的记号。”,闷油瓶道。
吴邪仔细看着,那伤疤已经褪色很久了,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形状,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你记得他?是四阿公的人?”
“只有在苗疆的人用这样的记号,我当时也在。”,他道,“我记不得他是谁,也许为我掌过灯。”
吴邪知道闷油瓶很久以前自己瞎混的时候,在四阿公手下地位还是非常高的。
叹了口气,问他雷本昌有什么重病,是不是胖子的酒把他喝死的。
胖子大怒。
“天真,酒是隔壁大妈的,你别往我身上赖,喝酒喝死这种事情,属于在胖爷这儿属于喜丧,死得其所,我没心理负担。”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
“他能到这里已经不错了。”
吴邪此时大概已经确定了,闷油瓶在看到这个老头的时候,已经知道他命不久矣。
在这段时间里,村中也有老人去世。
闷油瓶在那个老人去世之前,也曾经表现出一种注目。
他看着那个老人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往往会停下来看一看。
胖子告诉他,“对于老死这件事情,除了敬老院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不会有太多经验,在小哥的生命中,他也许经历了很多人的自然死亡,不管是病死还是老死,所以,他能看懂人最后几天的样子。他看到雷本昌已经油尽灯枯了,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带这个老头到这里来,让他至少还有一步之遥,而不是在无尽的遗憾中死去。”
给老头整理好仪容,三人按照西藏的礼仪为雷本昌做了法事,毕竟之前在西藏待久了很熟练。
然后将他埋入了盐地里。
雷本昌这样的人,没有墓碑也许是好事。
胖子用老头的和杆做了一个十字架,当作记号。
吴邪喝着酒就问胖子。
“他又不信天主教,你这强买强卖好吗?”
胖子就说,“总得有个归属,否则变成粽子爬出来我们很尴尬。对了,如果要是忽然有一天小哥对我特别好,你得提醒我,那说明老子可能快挂了,我得最后再去找个姑娘,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有遗憾。”
吴邪白了他一眼,继续做法事。
处理妥当之后,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比较压抑的。
吴邪看着湖面,心里想到的是自己。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找人,一心要找到自己的三叔,却找到了身边的这两个人,又因为他们折腾了十年时间。如果我在青铜门前死掉,和这个老头就没有什么两样。之所以结局不同,是因为我身边的人为我牺牲了太多。人生中,有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我宁可老头在鱼上钩的瞬间心肌梗塞,也好过在这个时候。’
想着,他看到闷油瓶收拾起老头的鱼竿,接好,抗到肩膀上,提起鱼篓就缓缓往堤坝墙上走去。
吴邪看了一眼胖子,胖子耸了耸肩膀。
“我翻译一下,小哥的意思是,咱收了定金,得把事办了。”
于是两个人跟上去,来到那个神龛处。
吴邪接好鱼竿鱼线,拿起一块块青鱼的肉,搅上龙棺菌,一杆一杆地抛竿入水中。
把手电光打向那个位置,转头,远处一片黑暗。
吴邪知道,黑暗中,是那座死水龙王宫。
胖子时不时还是会看一眼,心中仍旧放不下。
大风中,鱼竿颤抖。
他们三个人都站着没有坐下,保持着手插在口袋里的统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