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反正是挂着长长鼻涕的年纪。那一天,我正在和小伙伴玩捉迷藏。那是我们当时心中无比神圣的活动。
我就躲在门后,虔诚地蹲着。小伙伴还没有找到我,我父亲倒是先找上来了。但是,他并没有看到蹲在地上的我,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用门夹核桃。于是,我父亲就关了两次门。
第一次力道很小,我觉得不是很痛,由于担心被小伙伴发现,就忍着不吭声。
但第二次,父亲发力了。然后,他就听见了我杀猪般的哭喊声。
我的母亲闻声赶来。然而,她和我父亲一样,除了一前一后使劲吹我的头皮,一筹莫展。
“孩子他娘,这娃的脑瓜夹成这个样子,还能要吗?以后会不会影响智力?”
“这也没破皮,也没流血,只是扁了一点,没事的啦。隔壁村那个二牛,生下来头就是扁的。现在人家长大了,不也一样可以下地种田,不碍事。”
他们两个聊着聊着,居然就这样走了。剩下我蹲在那里,摸着像牛角一样的肿包,傻傻发呆。
但那天,我的父母破天荒地杀了一只鸡,说是给我补补脑,但是大部分的肉都是他们吃了。
我母亲给我哥的碗里夹了双鸡爪,给我夹了个鸡头。说是吃鸡头补人头。
我父亲又给我和我哥,各夹了半个鸡屁股。说是最近打屁股也有点多,也要补下屁股。
在我们村,鸡头是没人吃的。所以,村里面只要有人杀鸡,我母亲便上门讨一个鸡头,说是给娃补脑。
后来,这事传着传着就变味了。说是我是鸡精变的,不吃鸡头,就会发癫。连隔壁几个村都知道这件事,争抢着给我家送鸡头。可能是怕我真的变异吧。
鸡头到底能不能促进智力发育,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这玩意吃多了,真的会半夜起来打鸣。
一年后,我那被门夹扁的脑瓜渐渐地恢复了,也不影响我吃饭、睡觉。我也就把头被门夹的事,淡忘了。
但是没毛这件事,就像是噩梦一般,在我心中久久挥之不去。别的地方没长毛也就算了,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一个小孩天生就是秃头,实在让我感到非常难受。
特别是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至今仍然是耿耿于怀。
人人常说,同性排斥,异性吸引。
可在我们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小孩子分成两大群体,相当的泾渭分明,男娃和男娃玩,女娃和女娃玩。彼此之间非但不友好,还互相嘲笑,互相给对方起外号。
她们叫我们为油条帮,我们称呼她们为馒头堂。随着慢慢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油条帮和馒头堂之间那条鸿沟突然就消失了。
大家不再相互性别歧视,全在一起玩一种叫过家家的游戏。过家家是一款风靡天下的角色扮演游戏。
小时候的我们没有书念,也无法参加劳动,过家家几乎成了我们生活的全部。
我那时候是非常痴迷这款游戏,常常争吵着,要在过家家中扮演父亲的角色。因为演父亲的角色有特权,可以打别人的屁股。
那一天,我们几个小孩又在一起玩过家家。我如愿以偿地演上了父亲,但遗憾的是我的妻子也是男的。他叫阿诸。
因为那天只有两个男孩,而且其他女孩都不想演母亲。母亲通常比较辛苦。所以,阿诸便只好扮演母亲的角色。
我和阿诸生了五个,全是女娃。她们兴致勃勃地在泥土里捡蘑菇,捡柴火,还有人捡到猪肉和龙虾。其实都是些小石头、树枝之类的东西。
阿诸在用沙子建房子,但玩了一会有点累,便睡着了。于是,我便吩咐五个女儿生火、煮饭、烧菜。五个女儿当中有个叫阿莲的,她有点不听话。
她瞪着我,说道:“为什么让我们煮饭、烧菜?娘亲呢?”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睡觉的阿诸,他的鼻涕正伴随着鼾声,一点一点往下移,便说道:“因为你们的娘亲得了风寒,不能烧菜。”
“那你呢?”
“我不会。”
其实,我并不是不会,只是两边屁股肿痛的很厉害,不想煮饭、烧菜。因为,我父亲昨天又把我暴打了一顿。肉体上的疼感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心里那种莫名的委屈感。
昨天下午,我和邻居家一位大哥哥在玩抓蟑螂,我抓一只,他也抓一只。但玩了一会,两只蟑螂都死了。
大哥哥看起来有些惆怅,说道:“这些大蟑螂很补的,可惜死了,不新鲜了。”
我一听,便把它们塞到大哥哥手里,让他带回家吃。但是,大哥哥十分谦让,坚持不要,跑回家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把两只大蟑螂带回家了。
到了傍晚,我盛好了四碗米饭,并洗好两只大蟑螂,埋在自己那碗米饭里。
很快,父亲、母亲和哥哥从地里干活回来了。可当我去厨房端菜上来的时候,发现哥哥居然坐在我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