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丰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儿时,因不服管,便被送到书堂,心里想着终于可以不挨父亲打了,便也乐呵。”
“冠礼之后,又在外面四处闯荡,以为能闯出自己的天地。”
“我没能在他身边尽孝,直到最后,他病入膏肓,还要受我的气……”
“是我无能……”
叶东篱心中亦是思绪万千,她生来便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长什么模样,从小便是师父带大的,人人都说她是异族人,不愿亲近她。
自她懂事以来,心中唯一的柔软之地便只有师父。
后来又碰见了程晚、百里丰,她也开始会觉得世界上是美好的,人心是温暖的。
如今,她也想把她感受到的温暖传递给百里丰。
“你确实无能,断案、口才比不上老板,魄力和胆识又比不上苏大人,甚至连武功都没有老板厉害……”
这么一说,百里丰再次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胳膊肘。
叶东篱用自己的肘弯轻轻碰了一下百里丰,不似以往,她声音亲柔:“可是你很讲义气。”
“就这一点,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百里丰露出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歪着头看着叶东篱:“对不起。”
“百里丰,我这般好声好气,并非是想听到你说对不起。”
叶东篱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见百里丰依旧没有面对的勇气,心中不免积怨,便恢复了往日的脾性。
居高临下的看着缩成一团的百里丰:“能立足于世本就不易,你看老板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女子尚能在这世道搏出一片天。你作为男子,享受这世间诸多方便,又岂能如此自怨自艾!”
“百里丰,莫叫人看不起。”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
叶东篱见左右说不通,便想出去透气,正好碰见端着茶水在房门口踟蹰不前的百里芸。
两人相视一笑,本以为今天便到此为止了。
百里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桌子旁,眼睛因为长时间不见光,眯成了一条缝,但却在用力睁开,看着门前的女子:“姐,我饿了。”
声音沙哑却坚定。
饭菜很快便上齐。
百里丰埋头干饭的同时,还不忘惦记着之前的话题:“你们怎么知道暗格?”
叶东篱环视一周,见四下无人,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暗格里面有一份遗嘱,你清楚吗?”
“我见过,是上官先生放进去的。”
“上官先生?”
百里丰头发还乱糟糟的,嘴里塞满了米饭,咬字不清,可叶东篱却听得清楚:“是我的老师。也是商会曾经的大主管。”
这下轮到百里丰疑惑了:“问这个做什么?”
叶东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份描摹版的所谓百里极的遗嘱:“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父亲所写?”
百里丰放下碗筷,在身上擦了擦自己油腻的双手,小心的接过,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并非父亲的字迹,而是上官先生所写。”
“这里‘吾儿百里丰’的丰字的最后一横,因为笔法不同,上官先生会习惯性的写一个小弯,而我父亲从小受到严苛的教导,所以写字向来规矩。”
叶东篱眉头紧皱,眼神透过那张纸,心中思绪万千,难道真如程晚所预料的那般,这份遗嘱是假的。
得到了答案的叶东篱便不再逗留,只想速速将这件事情告知程晚。
程晚、苏暮和梁烨早已经在讼师所讨论的火热。
叶东篱到的时候,几人面色凝重,互不言语,空气中的火药味逐渐冷却。
她只得蹑手蹑脚的走到程晚身边,并简洁明了的将遗嘱的事情告诉了程晚。
一瞬间,程晚的面色冷到极点,话语间分不清情绪:“我并非不相信芸姑娘的为人,只是她似乎也并不信任于我,未将百里府财产尽数告知。”
程晚手下按着的是一份非常潦草的商户图,看得出来是她自己整理的,上面尽是些圈圈画画,有的打了叉,有的又画了勾,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个虽然是我自己统计的,也许不完全,但足以证明,芸姑娘隐瞒了一部分已经被她控制的资产。”
“而且。”程晚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怒气:“连遗嘱都是假的。”
“我或许要慎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合作。”
依着梁烨的性子,向来会看眼色,不喜与人结怨,自己对任何事也都是随缘的态度,可今天,也不知为何,竟直接与程晚争论了起来。
“程讼师,你又何曾相信过我们?”
“对有案底的人,我自然是要留个心眼。”
“程晚!”梁烨额头青筋暴起,怒火中烧的突然站起来,双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却仍然看的出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