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未干的血从衣衫上流至脚底。
众人大气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顾谦揪起来拖到窗边,掐着脖子把他按在窗台上。
顾谦半边身子悬空在窗外,他的脸迅速涨红发紫,双手胡乱挥舞,被顾让单手抓住,而后卡卡两声脆响,折了腕骨。
顾谦瞪大眼睛,双腿原地蹬了一下,声音却被掐灭在喉咙里,像只被割喉的公鸡。
顾让面无表情,手掌一点一点收紧:“你找死。”
崇文帝见她动真格,猛然起身:“让儿,你冷静一点。赵开不一定出事了。”
顾让置若罔闻,手掌仍旧在收紧,直至顾谦双眼翻白,吐出舌头才陡然松手。她睥着滑倒在地不住喘息的顾谦,伸手揪住衣领把人提起来丢出了窗外。
她转身下楼,踏出闻榆殿的瞬间脚步一顿。
闻榆殿外乌泱泱一大群人,姜索阳立于马上,面容肃然,银白铠甲上满是血污。他拉着弓箭指向前方,利箭蓄势待发,却又迟迟未松手。
“你放开我主子!”戚风愤怒的喊声传到顾让耳里。
顾让拨开人群走到前方,只见寥寥无几的府兵将舒亲王护在身后,而舒亲王举着刀,正挟持着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开。
他面色苍白,看不出明显的外伤。
舒亲王看见她,竟然大笑起来:“让儿,我的好女儿,你总算出来了。不然我抓了他,都不知道用来要挟谁才好。”
顾让下颌紧绷:“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都要死了,我还能干什么,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也不错。”舒亲王道,“不过,临死之前,总要给我说遗言的时间。”
锋利的刀刃紧贴赵开的脖颈,舒亲王手下稍一使劲,便割出一道浅浅的伤痕,他眼神霎时变得凶狠:“你和敛敛编的一手好戏,差点连我都信以为真。把皇帝叫出来,我有些话要当面和他说。”
赵开仰着头,看着顾让道:“别……”
刀刃再次收紧,伤口变深,血丝流出来,赵开的话被迫卡在喉咙里,舒亲王冷笑一声:“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份。别急,落不了你做的那些好事。”
他盯着顾让:“去叫皇帝。”
顾让摆了下手,身后一个小兵会意,转身跑向殿内。
姜索阳不知何时下了马,挪到顾让身边,用气音道:“这里我拖着,你去问我手下人要一副弓箭,找个隐蔽的地方,以你的箭术,在不伤及赵公子的前提下射中他不是难事。”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舒亲王,顾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崇文帝才从闻榆殿内出来,他并未走近,而是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舒亲王。
舒亲王高声道:“皇兄,没想到临到头我依旧败给了你,有时候我是真想不明白,我明明不必你差,可为什么所有人都选择帮你,就连我的孩子也执意要认你做父亲。”
崇文帝沉着脸不作回应。
“不过,你我好歹兄弟一场,我还是……”舒亲王的话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颌下颤动的箭羽,愣了几瞬后僵滞地抬头,和二楼手执长弓的顾敛对上了视线。
南面的槅窗被悄无声息地打开,顾敛的面容隐在大亮的天光之下,他放下弓箭,俯视着被他一箭穿喉的人。
见他第一面,他就想杀了他。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他和顾让来之不易的生活,即便这个人自称是他的亲爹。
舒亲王瞳孔扩散,却死死抓着刀柄不放,他竭力握紧,想要在赵开脖子上划上一刀,却被狠狠肘击了一下,刀刃落空,他后仰倒在地上,视野内的晨曦逐渐失色。
余下的府兵很快被解决掉,有姜索阳在,顾让不需要动手,她在一片混乱之中跑到赵开身边,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赵开一愣,感觉到紧紧钳制住自己的手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我没事。”他道。
顾让没吭声,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扫视,末了蹲下身,微掀开衣摆,看到了他虚虚撑在地上的右脚。
“摔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下。”赵开道。
话音刚落,就见顾让抬眼看向自己,他小声补充道:“我摔在了尸体上,真的没事。”
顾让起身,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慢慢扶着人走回殿内。经过崇文帝的时候,已经彻底没心情搭理他。
她摆正倒地的木椅,扶着赵开坐到上面,叫来杭沐。
晨光高照,一切都平息下来。
顾敛下了楼,缓缓走到崇文帝身边,他头昏目眩,感觉崇文帝看向了自己,但神情并不分明。
“父皇。”他道。
崇文帝没有说话,不知是用何种表情看着自己。
但顾敛就是猜,也能猜出来。
他苦笑一声,道:“父皇,你不信儿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