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后者。
他原是想拿这个作为开头和顾让聊上几句,试探一下她的深浅,没成想话题一下被堵死。
他不说话,顾让自然也不会主动搭话。两厢沉默,沈建白浸淫官场多年,倒也不会感到尴尬和不自在,只是不知想到什么,看着顾让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奇异。
半响,他轻咳一声:“六公主尚未及笄吧?”
顾让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是。”
沈建白又轻咳了几声,牵扯着额上细纹动了动,沉默了一下才道:“六公主离京不久,朝会时御史大夫上了一道折子,和您有关……见过王爷。”
“免礼。”一条胳膊搭上了顾让的肩膀,顾澂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老匹夫,多管闲事。”
他低头凑到顾让耳畔,用气音道:“六妹妹,你在宫外的小窝被抄了。”
顾让眉心微动,隐约能猜到御史大夫的折子里说了什么。
她偏头避开凑得过近的顾澂,向沈建白道谢:“多谢沈相提醒。”
沈建白看顾澂来了,便知多的也不用自己多说,略一作揖便告辞了。
他走远后,顾澂松开顾让,面上少见泛着一丝冷意:“他是当众弹劾的你,这事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怪我,当初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
顾让略一思索,道:“无事。”
顾澂以为顾让在说不怪他,眉头蹙了下:“那老匹夫特意选在你离京的时候将这事闹得满堂皆知,父皇有气没处撒——”
还是有的,比如带着妹妹胡闹同样难辞其咎的他。
顾澂略过不谈,只道:“就命禁军去抓那个男妓,不过那男妓还算机灵,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禁军扑了个空,至今还没抓到。”
“这事不好交待,父皇到现在还憋着气呢,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顾澂看向顾让,顾让平宁如初,淡定道:“无事,二哥。”
顾澂这才反应过来顾让说的无事是指整件事。她既然这么说,显然是有了解决之法,顾澂挑了挑眉,也就不瞎操心了,安下心准备迎接崇文帝一会儿劈头盖脸的痛骂。
另一边,繁闹的市井之中——
荆欢一路暗中跟随姜索阳的队伍回京,累得浑身腰酸背痛,拖着沉重的双腿推开小院的门,打算不顾脏污先睡上个昏天暗地。
结果甫一推开门,就听“锵锵”两道冷兵器出鞘声,他浑身一紧,手立马搭上腰间鞭子,脖子上却已架上两把锋利的刀。
“把面罩摘下来。”一个男人站在荆欢前方,手搭着腰间的佩剑,冷冷道。
男人穿着便服,荆欢微顿,目光下移瞥见了男人腰间的木牌。荆欢尾随左右武卫一路,一眼便认出这是禁卫军的身份标识,不动声色地松开搭在鞭子上的手,将面罩拉了下来。
男人展开一幅人像画对着他比了比:“就是他,带走。”
荆欢沉声道:“敢问大人,草民犯了何事?”
男人冷笑一声:“明知故问,你魅惑当朝六公主,按律当斩。”
荆欢的心猛地沉下去。
……
所有官员走后,顾敛被崇文帝单独留下,说了些体己话。他一路舟车劳顿,崇文帝看出他精神不济,关心了几句后便叫他回去休息。
顾敛谢过告退,踏出太元殿的正门后一直刻意收敛的表情骤然放松,染上几分古怪。他向顾让走去,看见顾澂在旁愣了一下:“二哥。”
“五弟,”顾澂不吝夸赞,“这回做得不错啊,都让我刮目相看了。”
顾敛闻言也没表现得多高兴,反而看向顾让,困惑道:“父皇赐了我一个新寝宫,是玄宇殿。”
离太极殿和太元殿都近,但离洗萃宫有点距离。
崇文帝只让他搬,没让顾让搬。
顾澂道:“正常,你和六妹妹都大了,是该分开住。”
顾让却觉得是因为荆欢一事,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想和顾敛简单说一下始末,却被人打断了。
“五殿下,怎么还在这站着,多热啊。”曹禄从里头出来,“陛下已经差人将冰送到玄宇殿了,内务府的人也都在那候着呢,您赶紧去瞧瞧有什么缺的,好让底下人尽快补上。”
顾敛只好暂时压下困惑,点了下头,“让让,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看看?”
“陛下久未见六公主,想她想得紧,这会儿正等她进去叙旧呢。”曹禄笑眯眯道,“五殿下,您就先回去,六公主一会儿就来。”
顾敛迟疑了一下,心里莫名升起点不安,但曹禄的话合情合理,没什么不对。他微摇了下头,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也行。那我先回去,让让,你晚膳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准备。”
顾让随口报了几道菜。
顾敛又看了顾澂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他一走,曹禄含笑的嘴角就放下来了,面容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