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顾让抿唇,片刻后低声道:“挖坟。”
顾敛睁大了眼。
顾让继续解释道:“我藏在运尸体的车底下,跟着出宫,记下埋尸的地点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回到宫里。之后得空了便去挖。”
很多有关的东西,都是跟人埋在一处的。
顾敛愣愣地看着她,难怪……难怪有一段时间,顾让一消失就是一整天,直到深夜才灰头土脸的回来,他一直以为是顾让贪玩,就没多想。
顾让以为顾敛被吓到了,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忌讳。
她有些不自然地补充:“我就挖了几处。”
事实上,根据记录,她将所有坟都刨遍了,甚至连舒亲王和杨宛兮的墓都没放过。
顾敛没有害怕,只觉心疼得喘不过来气,原来,顾让做的比他知道的还要多的多。
他生病了,只需躺在床上,顾让酷暑顶着烈日、寒冬冒着风雪给他请太医,给他熬药。他一咳嗽,顾让就给他递水,他一打颤,顾让就给他披衣服、盖被子,他觉得药苦,顾让就给他做糖。他晕倒了,顾让就默默地背起他,一步一步地往洗萃宫走。
他委屈了,矫情了,顾让就来哄他,他觉得前路迷茫,驻在原地不想往前走了,顾让就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而他在书房读书时,只想着如何做好功课、躲避其他人的欺负时,顾让却孤身一人在乱葬岗里挖坟、翻尸体,为他们的未来谋划……
原来他觉得在宫中没那么难捱,是因为一直以来,顾让默默撑着他。
那他呢?他为顾让做了什么?
顾敛喃喃道:“是我愧为兄长……”
他抬起头红着眼看向顾让,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自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他知道,只有他真正强大了,才有能力不让顾让辛苦。
顾让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抱住他:“哥哥,我很抱歉。但你要知道,你从来不是依靠我的保护活下去,或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你很坚强,很有能力,只是缺少一点时间。”
她松开他:“我保护你,不是因为你弱,而是因为我想,你明白么?”
否则她一人在这深宫之中,临到头什么都记不住,又能做什么呢?
“……我、我明白的,让让。”顾敛点点头,努力笑了一下,“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记得伤口不要碰水。……我没事,我就是,心里有点乱,给我点时间就行了。”
顾让心知多说无益,顾敛确实需要一个人静静。
她起身,刚要开门时,顾敛叫住她。
“让让,下次再有这么大的事……能不能先同我商量商量?”
顾让点点头:“好。”然后安静等着后文,她知道顾敛不是想说这个。
果然,他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所以……我有可能不是皇帝的儿子,对吗?”
顾让侧过头,看着他:“不,你是。”
“……我明白了。”
顾让便打开门出去,将空间留给顾敛一个人。
她没直接回房,而是将假遗书凑到庭院里垂挂着的灯笼里,看着火舌慢慢舔舐、吞噬它,然后在院子里找了块石头,将怀里碎掉的墨玉拿出来,又砸又磨,直到玉化为齑粉,将之埋在土里才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