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裁决最为合适。”
她要借此让崇文帝看清楚,他一时心软留下的到底是什么货色。她就不信,顾让这般嚣张,崇文帝还会对他们二人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说完,用戴了嵌着红玛瑙的护甲的手轻轻拨正被甩乱的步摇,拖着逶迤长裙在主位上坐下,提起盏盖啜了口茶:“本宫这里椅子硬,六公主娇贵的身子坐着怕是受不了。”
她抬眼打量着垂眼站在原地的顾让,见她神色淡然,衣容素净,身形瘦消,背却挺得很直,像一根在冬日里破雪而出的竹子,清丽俊逸不似凡物。
“六公主这般,倒是让本宫想起一个故人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有些扭曲,又很快压下去,她似是顾忌着什么,并不说出那人的名字。
顾让却好似毫不避讳,意味不明道:“杨嫔已故去很久了。”
贤贵妃喝茶的动作一顿,盯着顾让,内心惊疑不定。
她怎么敢提杨嫔?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提醒她就算那个贱女人死了那么久,皇帝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吗?让她掂量着对她下手吗?
但她看着顾让身上的粗布衣裳,心中冷笑,又觉得她在虚张声势。她和崇文帝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再了解崇文帝不过。顾敛和顾让的存在,对崇文帝那样高傲的人而言,是耻辱,是污点。
崇文帝能够容下他们两个,给他们皇子公主的名头,就已经是最大的容忍限度。除此之外,崇文帝绝不可能再做什么。不然,崇文帝那样多疑的人,能不知道这么多年顾敛和顾让在宫中过的是什么生活?可他还是选择了不闻不问。
“陛下到——”外间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宫女太监整齐划一的恭敬请安声:“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少顷,崇文帝便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自有记忆以来,顾让还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崇文帝,她抬眼,不动声色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快速收回视线。
崇文帝约莫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眉心有几道竖沟,明黄色的龙纹蟒袍将他衬得不怒而威,能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风流俊朗的人物。
贤贵妃起身迎上前,伏了伏身:“臣妾见过陛下。”
顾让也转过身:“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崇文帝的声音低沉,自然地流露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来,他丝毫未将眼神施舍给顾让,对贤贵妃道,“先去看看谦儿。”
贤贵妃见状不由得意地瞥了顾让一眼,柔声应道:“陛下随臣妾来。”
崇文帝已从女婢那里了解了始末,他和贤贵妃去了内间,看到顾谦的样子仍旧吃了一惊,“怎么伤的这般重?”
顾让瞧着瘦弱,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顾谦这会儿是醒着的,看见崇文帝挣扎要起身:“父皇……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崇文帝摁住他,“好好躺着。”
“多谢父皇,咳咳咳——”
贤贵妃忙倒了杯水,慢慢喂给顾谦。她看着顾谦连喝水都困难,转头看着崇文帝,眼眶立马红了,半掩着脸,夹着泣声:“陛下,你也看到了,谦儿伤得这般重,臣妾真没有夸大其词。”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崇文帝的脸色,“臣妾原也不信是让儿将谦儿伤成这样,可是谦儿和宫人们都这么说。陛下,谦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是顶好的,断不可能说谎……”
崇文帝沉着脸,贤贵妃猜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继续道:“可臣妾心中还是有疑虑,让儿看着瘦弱,实在不像是有力气把谦儿打成这样的,想着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于是臣妾便差人把让儿请过来,想问个究竟,免得她平白受委屈。可不成想……不成想让儿却承认了是她打的谦儿,臣妾实在气不过,便骂了她几句,她却出口顶撞臣妾,说什么臣妾没资格训导她,甚至还动手推臣妾……”
她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给崇文帝看,白皙的手腕上几个指状的淤青异常显眼,明显是被人掐的。
“陛下,你可要替谦儿和臣妾做主啊,臣妾受的委屈算不了什么,可谦儿……谦儿何辜啊?”
崇文帝一看她手上的淤青,心里便信了个七七八八。贤贵妃哭得梨花带泪,他看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朕知道了,朕会为你母子二人做主的。”
贤贵妃闻言慢慢止住了啜泣,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毒之色,柔声道:“臣妾自是相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