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后背狠狠撞靠在门上,身体无意识下滑,跪坐到地上,拿刀的手无力垂下,裁纸刀掉落到地面,发出“叮”地一声,很轻微,但门外的陈孚捕捉到了,攥紧的手终于稍稍松动。
许久,门内传来宋舟压抑的哭泣声,陈孚从愣怔中回神,大脑冷静下来,他蹲下去,轻轻敲了敲房门,语气极尽温柔。
“宋舟,瞒着你去找宋如云签协议是我不对,你再生气也不要伤害自己……那份协议不是什么……卖身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想把问题解决,让你能够安心跟我在一起,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郁郁寡欢。”
“我……”
门内突然传出响动,陈孚连忙噤声,细听一会,宋舟好似起身走远了,他抓住门把手拧了几下,门从里面被反锁,打不开。
“宋舟,你把门打开!”陈孚在门外着急大喊。
里面很安静,宋舟既没有哭泣,也没有再走动,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毫无动静。
陈孚猜不到她会在房间里做什么,那柄锋利的裁纸刀在他脑海里闪着寒光,雪白脆弱的肌肤上那一丝缓慢渗出的鲜血让他全身血液一点点冷却,像冰水从头顶浇下,又很快沸起来,像脚下燃着火堆。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煎熬,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的呼吸也在一分一秒中变得艰难。
“我那时候差点就决定自鲨了……”
“差点就决定自鲨了……”
“决定自鲨……”
“自鲨……”
宋舟曾经娓娓倾诉的心事突然无比清晰地跳出来,像一句咒语,绕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连绵不绝。
陈孚仿佛已经看见躺在血泊中无知无觉的宋舟,他全身血液骤冷,大脑却开始发热膨胀,嗡鸣声响成一线,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渐渐弥漫一片血红。
三分钟,五分钟,他分不清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他开始猛烈拍门,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平时随便开关的门此刻像一座沉默的大山,横亘在他眼前,像要将他们从此生死隔绝。
他愤而用力,一拳一拳擂下去,门板震得砰砰跳,最后一丝理智抽离而去,恐慌突破峰值,他退后两步,抬脚朝门锁旁边奋力踹去。
“砰”地一声巨响,门应声而开,女人尖锐的惨叫声几乎同一时间传来。
陈孚还未站定,就看见门内宋舟朝后摔飞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舟!”
他疯了一般冲过去,不留神脚下被倒地的行李箱绊倒,踉跄着猛地朝宋舟扑下去。
右手下意识往她身旁的地面一撑,“咔”地一声轻响,肩肘处传来一阵剧痛,他禁不住轻哼一声,低头闭眼,挨过一秒,迅速爬上前去看宋舟。
鼻孔流出的鲜血蜿蜒漫布苍白的面颊和脖颈,前额鼓起一个巨大的包,透着紫红,肉眼可见还在膨胀。
“宋舟!”
陈孚轻轻唤了一声,宋舟唇眼紧闭,毫无知觉。
他不再犹豫,立刻便想把她抱起来送医院,转念一想又停下动作,回身找到手机拨打120。
十分钟后,120救护员上门,准备把宋舟转移到救护车上,陈孚拿上手机和证件就要跟出去,一名救护员提醒道:“先生,您先穿件衣服吧。”
陈孚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上身,他回房拿衣服,一眼看见衣帽间梳妆台上放着的羊脂玉镯、戒指和一张银行卡。
他抬手想去拿戒指,肩肘处的剧痛让他“嘶”地一声倒抽冷气。
转头一看,肩肘脱落,像是脱臼。
他咬牙穿好衣服,拿上外套,手镯和戒指都收进外套口袋。
*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宋舟浅浅的呼吸声,陈孚右手打着石膏板吊在胸前,屏气凝神,坐在一旁犹如一座雕塑。
时间静止,他的思绪也如止水。
明明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民政局领证,现在却双双进了医院。
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宋舟额头肿起来的包擦了药水,鼻血已经止住,脖颈上的伤口清理后贴上了创可贴,左手背上插针吊着药水。
细白的手腕空荡荡,中指上空有一圈浅淡的痕迹,刺得他眼眶胀痛。
陈孚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镯和戒指,把戒指挑出来,手镯仍收回去。
他轻轻托起宋舟的左手,把戒指对准中指,想了想,换到无名指,慢慢推进去,与中指上那个浅淡的圆圈紧挨着,完美匹配。
他俯身在她手指上轻轻吻一下,抬手抚摸她轻微浮肿的脸。
是他的错。
他低估了她的心理阴影。
以死相逼的对抗,是他始料未及的。
但没关系,她要还钱就让她还钱,她要做什么都可以,他再也不会勉强她,只要不分开。
只要在一起,阴影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