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大旺季算是熬过去了,但宋舟还是不太停得下来。
她正式跟安新彦提出辞职,国庆之后的团都不再接了,安新彦没挽留,过了两天才同意她的辞职申请。
工作室的同事知道消息都来问宋舟情况,有祝福她的,也有舍不得她的,还有为她担忧的,末了,都说要在她离开新疆前好好聚聚。
艾晓彤平时最喜欢夸她和陈孚般配最看好他们,这时候倒一反常态,一再劝她冷静,甚至让她去跟陈孚谈条件让陈孚为她辞职去北京做出承诺或保障。
好意宋舟心领了,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做这样的决定需要陈孚给她什么承诺或保障,她自己的人生选择没有让陈孚来买单的道理,她为自己做的决定,能负责的,只有她自己。
人与人之间,最怕拖累。
有人说她为爱孤勇,大概是的,从她辞职来到新疆,她就再没有来路可以回,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她的人生只剩下一腔孤勇。
时间越临近那个既定的日子,心绪也越加地复杂起来。
九月底最后一个团是克里雅古道越野团,团员十二人,为期十天,四台车,安新彦领队,宋舟、梁鸿和艾晓彤做副手。
出发前一天是安新彦的生日,工作室下半年的生日聚会一般在十月往后,宋舟估计自己会赶不上,在安新彦生日当天晚上给他送了一份生日礼物。
赛里木湖那件事之后,安新彦再也没有提及两人之间的私事,工作上依然对她关照有加,甚至给宋舟介绍了他在北京的同行朋友,为她去北京工作出谋划策。
他越是这样,宋舟就越是心有愧疚,于公于私,她都有亏。
“不论你去了哪里,我都是你的朋友,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不开心,就回来,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不过,我不希望真的有那一天,我更希望你在北京过得开心,开心到把我们全都忘到脑后跟。”
说着他笑了,宋舟也笑了。
快四年了,当时的他们谁都想不到今天。
繁星闪烁,昆仑雪山的风吹下来,心中所有的结,似乎都在这笑里化开了。
古道行路困难,一路艰险刺激,宋舟比较少走这样的路线,因为即将离开新疆,这最后一个团队和路线意义变得不一般,于是她一路更为用心记录旅途的点点滴滴。
一路还算顺利,直到行程最后一天,就在宋舟即将为自己的新疆导游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时,意外发生了。
一位游客爬上河谷里一座石头累砌的古堡遗迹,让宋舟给他拍一张特定角度的照片,宋舟跟着爬上去,相隔几米与游客靠在同一堵墙上,为了取到游客想要的景,她不断调整自己与游客的位置关系,身体不知不觉借着石头墙往外探。
不知怎地,看起来很结实牢固的石头墙在她手臂支上去重心偏移的瞬间崩塌,对面的游客意识到危险刚准备伸手,一声惊叫,宋舟已经跟着塌掉的石头墙从近三米高的护坡滚了下去,一直滚出去十几米,左腿传来锐痛,脑袋里白光一闪,人直接晕了过去。
安新彦本就有些担心,站在不远处留意着这边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看见人影栽了下去。
大脑闪过一瞬空白,梁鸿先他一步冲了出去。
*
陈孚知道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他这段时间正好在美国出差,时差导致他每天只有几个小时能跟宋舟实时联系。
他们早已形成默契,哪怕再忙,每天也一定要视频见一面。进医院前,宋舟还能忽悠过去,进医院后她就不得不坦白了。
“你怎么在医院?”
宋舟揉揉后脑的肿块,小心讨好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先答应我听了不能生气。”
陈孚面色变得冷峻,“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啊?”
“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脑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又跟人打架了是不是?你那些同事还是不是男人?”
连环炮一样,本来脑袋就还晕着,宋舟直接被轰懵了。
“还有哪里受伤了?拍个全身照给我。”
“……腿受伤了。”
“给我看看。”
宋舟转换摄像头,对准自己包得比大腿还粗的左小腿,语气不自觉有些丧,“骨折了,医生说可能要做手术。”
陈孚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到底怎么弄的?”
宋舟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结果说着说着莫名开始难受委屈,巴巴地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知道有多痛,我快要痛死了。”
她自己都没发觉,这句哭诉的话里暗含了求安慰的撒娇,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语气。
正要推门进来的安新彦却把这层意思听了个明明白白。
从昨天出事到现在,宋舟明明痛得唇都白了,冷汗一层又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