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纱,撩起音泓峥垂落在地的长发。
飘飘渺渺的虚幻梦境里,他看到一名女子婀娜走来,在不远处褪下衣裙。
他抚摸上近前的女子滑润的肩头,亲吻她的周身,柔声呢喃:“别走,留下来。我想成为你的有所思。”
海遥朝他嫣然一笑,仰身时紧紧地回拥他,只做不说。
音泓峥从她有欲无情的神色里挣出一丝清明,混沌的眸光盯在她心口毒巫纹勾勒的嫣红“朱砂”。他的灵识在现实和梦境里交替,却因“音欲”而与她相拥的难舍难分。
音泓峥凝眸拥紧她,似要把人嵌入灵魂,轻歌耳语、喃喃求恋。
“别离开我好吗?我慕你情,慕你身心,慕你有所思。你对我引情动欲,我与你相守相伴,琴瑟相和,可好?”
自欺乃是自弃。
音泓峥每每亲吻她的心口,恍惚中会记起谁的脸上也有这样一道复杂的古巫纹。
神智将清之际,海遥的气息会浮在他的耳旁,柔声暖语,似妖如幻:“阿音,还不醒来吗?大音希声,道常久在。‘无’非不存,‘有’非相忘……阿音,你该醒了。”
音泓峥想要继续沉溺下去,却逃不开她的心口朱砂、逃不开那诡异的剧毒巫纹,更逃不离她的轻言耳语。
他的理智也因此在一点点回笼,神智在慢慢地清明。
梦境里,窈窕的身影溜下榻,着一身轻纱在纱幔间虚虚晃晃地消失……
音泓峥向她伸出手,目光不依不舍地追过去……
现实里,重物落地撞出“啪”得一声,彻底惊醒神智将清将明的音泓峥。
“啊……”音泓峥扶着额头醒来,看向身处的清冷阁楼。
他撑着背后的榻从地上站起来,低头撩过被长发覆盖的赤体。
元婴真君一下子感知到自身的法体泄过精神气,却记不起那人是谁。
音泓峥凝神以手抵在额头,试图还原昨日场景,却只能看到一道朦胧的女子身影,在轻纱下欢颜笑语,似有还无。
薄纱遮掩的飘忽里,他又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姑娘的脸。
“嗯……”梦境里的余韵让他难耐地轻喃出声,随即理智归笼,他蹙上眉,喃喃道,“……是谁?”
音泓峥抚着心口顺心意向前走两步,心想去追什么……却又察觉到体内的灵力翻涌。理智再次占上风。
他退回到榻前坐下,以五心向天之势,调整自身体内奔涌的灵力,恍惚间,耳边有人呵气如兰。
女声喃喃,浮在耳旁,掠过心头:“音泓峥,记住这份悸动入心的感觉。太上忘情、大音希声,不是忘不是无,是道久常在啊。情如何?欲如何?世间情爱又如何?沧桑人世沉浮海,大音常在心自在。”
音泓峥紧跟着喃喃道:“心自在,道久常在,‘无’非不存,‘有’非相忘。太上忘情非无情,坐以向道。吾心向道,天地山海为座,心音常在为弦。
任她情缘深浅奈何天,道心自在,我道即在。
拂晓拂晓……我动欲断弦,混迹红尘百年,大梦一场始觉醒。”
音泓峥的神智彻底从那份“情和欲”的感觉里走出来。他记得那份感觉,却不记得这份感觉的始末原委,乃至那个领他归道的女人是谁。
他记得百年前的御名阁无名庄内,拂晓真君一首撒泼高歌引自己的道心生“欲”,惯来的出尘无心却因这份“自疑”和“欲”牵了瑕丝,竟开始质疑“音道无情”的法意。
红尘百年,混迹人间各处欢场,琴声悠古被世人称颂。然而,磨心练技却始终趟不过“欲”那关。
不曾想,这一次竟……他给自己施展净身诀,起身时,引出玉簪法器里的衣袍。
白底银丝的法袍如流水般滑上他的身体,在须臾间,他已穿戴整齐,遗世独立一真君。
他跨步绕过屏风,看向木质地板上那些零落的凡布衣袍,心知定是有那个人。
然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座阁楼,余下那一地衣袍,以及案几上歪斜将倾的普通黑色七弦琴。
女子在阁楼外守了一天一夜,痴痴地拦在音泓峥的跟前。她的双眸似春水生痴意,幽怨道:“音先生,你终于出来了。”
音泓峥微低了眸,凝在她看着就觉出疲累的眼眸,淡淡道:“谢谢。”随后,他转身绕过女子将走。
女子微愣,急忙伸手去拉他,却被音泓峥侧身避开。
她含痴怨念道:“音先生,你去哪里?”
若是以往,音泓峥不会真正看个凡人,不是这人不配……而是不扯因果。他更不会为凡人留步……
如今,或许是那份残留在心的感觉让他如常人般走出阁楼,也如常人般向这个女子的爱意道谢。
他更是回首道:“回山门继续潜修。凡人光阴贵重,姑娘既有深情,莫要错付,寻个慕你的人好好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