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力更生。
林秋荻顺道给任盈盈也端来水,刚琢磨给任盈盈雇个人手,就见曲非烟探头探脑跑过来。
曲非烟瞧见他,乐呵道:“师父……早啊。”
“早。大清早不去上你的课,跑我院子来干什么?”林秋荻瞧小姑娘这样儿就知道没安好事。
“嘿……这不是昨晚答应王姨和姨夫么,早上来你屋里兜一圈。”曲非烟敲了敲门,直接喊了句,“盈盈姐,我进来了。”
“进来吧。”屋内的任盈盈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叠被褥。
林秋荻跟在曲非烟后面把水盆放在洗脸架子。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曲非烟在帮任盈盈叠被褥,脑子一热快跑过去:“非烟,你多大的姑娘了,马上都要议亲,怎么还进师父的卧室?”
曲非烟哪里是要真帮忙,不过是答应长辈们来探个口风。
任盈盈已经替她回道:“非烟也是我的朋友。她是来关心我。这不都怪你吗?三年里东奔西跑,哪里晓得关心人。大家都担心我们昨晚是怎么过。”
她给曲非烟一个眼神,两人嬉笑着从林秋荻的身边穿过去。
林秋荻木张脸看向整齐的床褥,拍了下额头,嘀咕道:“哎,应该叫沈逸容等等我。”
曲非烟探头道:“师父,你嘀咕什么呢?王姨和姨夫已经起来等你们用早膳。”
林秋荻点头,正要上前随意抹把脸,就接过任盈盈递来的拧干的手巾。他低声道:“谢谢。”
“不谢。一会我的妆弄花了水,你就不能洗了。”任盈盈说完才扑水上脸,抹去眉梢的青黛。至于脸上,她似乎也没抹什么。
曲非烟推了把呆住的林秋荻,嘻嘻笑道:“师父,师娘天生丽质,你这是瞧呆了?”
林秋荻尴尬地抹把脸,放回手巾。他转身就轻敲在曲非烟的脑壳,虎张脸道:“没大没小,快去前厅用饭,我和你盈盈姐一会就来。”
曲非烟摸了摸头,见任盈盈点头,嬉笑着跑出去。
余下两夫妻四目相对又各自撇开脸。
任盈盈坐到梳妆台前,看向矗立不动的林秋荻,边梳着长发,边缓缓道:“你还不如十七岁时爽快,知道扎个小蜻蜓、小动物逗我开心。知道我羡慕人家师兄妹的感情深厚,带我飞跃芦杆惊起一江流萤。我落下悬崖,你还知道追我而来……哎,难道这就是嫁了人后,成为夫妻,这人就不一样了?”
林秋荻猛得一惊,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若是现在就冷待任盈盈,和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有什么不同?何况,一个任务者本该抛弃性别成见。既是男人就做男人该做的事,怎么能因为心中别扭就给别人带去伤害。
终归走到这一步是自己行事不妥在先。
他深吸口气,调整心态,上前拿过任盈盈手中的梳子,轻声道:“我来吧。”
任盈盈在镜子里看向一脸认真地林秋荻,心里却不好受。
她更担心把人逼得太紧,反倒不利他解开心结,垂眉轻柔道:“秋荻,一切有我。”
林秋荻没仔细思索这句话。他一旦想做某事就很专心认真,面对任盈盈这一头乌发长丝,绾个心心念念的仙女飞天髻,用几根喜庆的红丝带给固定住。
任盈盈瞧他的眸光,不由绽开灿烂的笑容。“秋荻,你好用心。你的头发也长,不如我也来替你绾一个吧。”
“啊?那不行,我扎这个一脸的世俗气。”林秋荻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有问题,忙补充道,“我是说我一个男人绾什么飞天髻。”
慕容秋荻得那个任务里,曾经绾过一次飞天髻,大概是源于心理作用,即使脸嫩如剥了壳的鸡蛋,都没有丝毫仙气,反倒有一股浸淫世俗久矣的市侩气。
任盈盈咧了下嘴,从林秋荻的手底下起身,旋身把他按在绣凳上:“我就给你梳梳头发,戴个玉带,那样更像个倜傥的公子哥儿。”
林秋荻起了下身又被她按下去,拗不过她,便依了。
任盈盈的手很巧,散了林秋荻的简单发带,摸着他一头柔顺的长发。从镜子里看去,这个男人披头散发的模样比女人还女人。她轻声道:“秋荻,我记得好像有一首词是关于青丝。你记得吗?”
“那可多了去。”林秋荻盯在镜面,看向背后的多情女子。
心思转变,他幽幽道,“你说得可是宋代杨泽民的《少年游》。三分芳髻拢青丝。花下岁仙姿。殢雨情怀,沾风踪迹,相见恨欢迟。能言艳色如桃李,曾折最先枝。冶叶丛中,闲花堆里,那有者相知。”
“哈哈……你这首词可是在说昨夜的事?”任盈盈忍不住笑道,替他竖起发髻,又用一条扣白纹云玉的发带给他扎紧实,“灼灼贵公子,此时当风流。”
林秋荻不由笑了下。他能背出来的词不多,恰好有一首南宋词。
他看向镜子里对上目光的任姑娘,温声道:“盈盈以前听过这首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