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言下之意:见过的都是草包皇帝。
“母妃,儿臣只想独当一面,不愿你跟着操心劳累。”
李贵妃难掩失望,道:“罢了!就当本宫自作多情了。古人说儿大不由娘,诚不欺我。本宫就不讨嫌搬过来了,以后内廷的事本宫也不插手了,免得落下埋怨。”
以退为进,常用常有效。
朱翊钧连忙跪下,语气惶恐:“儿臣绝无此意,母妃要是不收回成命,不原谅儿臣,儿臣便跪地不起了。”
高拱、高仪知道自己话语分量不大,站在一旁看戏。
张居正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妥,更何况事情因他而起,道:“是臣思虑不周。不如娘娘平日多来乾清宫关心陛下学业和起居,让乾清宫所有人都明白陛下不是好糊弄的,还有娘娘在后面盯着。”
李贵妃冷笑:“本宫可不会没事干自讨苦吃。”
平日李贵妃便是如此行事,只是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朱翊钧道:“此提议甚合朕意。儿臣恳求母妃看在父皇面子上,答应张阁老提议。”
李贵妃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似无奈道:“起身吧。”
朱翊钧意会,说了句多谢母妃,起身坐下。
众人以为事情了结,做好离开准备。突听朱翊钧又道:“司礼监掌印之位空缺,三位阁老心中是否有心仪人选?”
无法改变的,不再纠结。朱翊钧决定一鼓作气。
冯保抬头看向李贵妃,充满期待。
李贵妃没有辜负他,开口道:“冯大伴毕竟在司礼监多年,想必能很好辅佐皇上,这次他又受了委屈,就将他升为司礼监掌印。”
高拱平日与宫中太监并不亲近,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人,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冯保,心里大喊可恶。
“不可。”冯保嘴边谢恩的话还未说出口,朱翊钧出声,“若阁老没有人选,朕就让殷公公担任了。论资历,其他人远远不如。”
高拱心中一喜,今天总算不太糟糕,说道:“臣以为殷公公极好。”
高仪附和:“陛下考虑周全。”
张居正见朱翊钧态度如此坚决,明白他与冯保彻底撕破脸。
殷朗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又做事低调,他是小皇帝现在最信任的太监,二对一,再反对也是徒劳,还不如卖个人情,说道:“陛下此言有理。”
既然高拱等人赞同皇帝,李贵妃不好再出言反对,今日已有干政之嫌,他们忍耐有限,见好便收,是她一贯原则。
“如此,便依皇上。”李贵妃语气平静。
待众人离开,乾清宫清静下来,朱翊钧将几位他信任的内侍召集一起。
众人低着头站成一排,孟冲死了,他们一时难以接受,皆是一脸忐忑不安。
朱翊钧没有安慰,神色如常道:“朕身边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你们有没有想要的去处?看在你们伺候了朕一场,朕给你们安排。”
孟小忠微微抬眼,有些迷茫,万岁爷何意?
殷朗声音总是令人安心。
他道:“陛下年幼,平日大部分时间在文华殿学习,内廷的事顾不过来。你们想去何处当差,可以求陛下做主。”
话虽隐晦,但机智的几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如今内廷,李贵妃一手遮天,连乾清宫都不能避免。
见众人沉默不语,朱翊钧也不着急,对孙海道:“孙海,你干爹是个有本事的,你要是想回你干爹身边,念在你对朕还算忠心的份上,朕不会为难你。”
孙海连忙上前一步跪下,道:“奴婢没有干爹,只有万岁爷爷。”
后面的太监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没那么压抑,朱翊钧嘴角微微翘起,“冯保不认你了?”
孙海羞愧,“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万岁爷的法眼。”
冯保推孙海来朱翊钧身边当差,是需要孙海做他一双眼睛的,结果孙海对朱翊钧的事情守口如瓶,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对外放言:不认孙海这个不孝子了。
为了此事,孙海着实被宫中太监鄙视排挤打压了一番。
“真不回去?”
“陛下不要赶奴婢走。”孙海苦着一张脸。
“起来吧。”朱翊钧让他起身,收起脸上笑意,对孟小忠说,“小忠,你有何打算?”
孟小忠跪下,眼神坚定,道:“奴婢想去司礼监,做什么都愿意。”
他还不会天真到以为李贵妃会真的查清干爹孟冲缢亡之事。
司礼监是冯保的地盘,作为孟冲的干儿子,他处境之难可以想象。
朱翊钧沉默,看着孟小忠。思索片刻,道:“孟小忠、孙海、客用听旨,即日起,你们三位都调往司礼监,从随堂太监做起。殷公公便是你们的师傅,若有事做不了主便找他商量。”
“孙得秀、温恭,即日起,你们担任乾清宫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