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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寻何物?”

冯保手一顿,后背一紧,强装镇定转过身,“回殿下,奴婢在整理书桌,殿下近日太忙,书桌上堆积了些许灰尘,奴婢怕殿下看了难受。”

朱翊钧顶着受伤的脸足足在李贵妃处跪了两个时辰,最后还是孝安皇后过来说情。

孝安皇后劝道:“如今正是动荡不安之时,太子继位事关社稷,万万不可有意外发生。宗室和各处藩王固然老实,但前提是国本稳固,太子无恙,不然夜长梦多,终成隐患。孤儿寡母几人,越是处境艰难越是要拧成一股绳。”

李贵妃和孝安皇后原本就相处和睦,如今大利益一致,知她所言有理,但心中怒气难消,一时不能拿朱翊钧如何,于是罚他跪上两个时辰。

这次朱翊钧免不了扎扎实实跪了两个时辰。

与上次不同,上次他不愿跪下,忤逆李贵妃,主要是李贵妃罚他跪的理由立不住,隆庆帝不追究,其他人没有立场,无人追究。而这一次,阁老、宗亲和国公以及六部虽敢怒不敢言,但可以预料,听闻太子被李贵妃罚跪,只会拍手叫好,认为贵妃娘娘识大体。

跪完之后已经入夜了。

九月的天,夜晚更深露重,因国丧,宫中灯火萧索,宫女太监不敢大声说话,更别说说笑声了,越发显得寂静冰冷。

朱翊钧任由孟小忠给他系上斗篷,紧了紧,拢住热气。

“殿下,快点回去喝碗热汤。”孟小忠一边小心翼翼说道,一边用手快速捏了捏太子双腿。

太子殿下看起来太狼狈了。

朱翊钧缓过来后,目不斜视,不紧不慢边走边问:“可发现异样?”

孟小忠靠近了些许,“奴婢支开了孙公公,看到……”

顿了顿,孟小忠不敢直言,他偷偷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太子,明明才十岁的年纪,可太子心机深沉,性情莫测,他摸不准太子的心思。

“说!”语气里透露着不耐。

孟小忠心一横,声音更小了,只要他们两人听道,“冯公公似在寻什么东西。”

他好不容易出头,若失去太子殿下器重,以后再难有翻身之日。冯保深受贵妃娘娘信任,在司礼监经营多年,一人独大,干爹孟冲作为司礼监掌印举步维艰。以前太子殿下十分听从冯保的话,如今他却看不清楚太子殿下对冯保的态度。太子殿下继位后司礼监必然有所变动,但要如何变成自己的机会,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赌输了,他被冯保或太子厌弃;赌赢了,才能真正在太子跟前站稳。

听孟小忠此言,朱翊钧冷笑,吩咐:“就当不知,继续盯着他。”

太子殿下生气了,孟小忠感受到,至少他暂时没有赌输。

朱翊钧强忍双膝疼痛回到自己寝宫,看到冯保鬼鬼祟祟翻找书桌,他面无表情站在小书房门口,语气冰冷。

冯保的回答滴水不漏,众人皆知太子殿下爱干净整洁。

朱翊钧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冯保都失去了耐心,以为太子发现了什么,才听到太子说:“伴伴费心了。”

冯保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了,笑眯眯道:“殿下折煞奴婢了。殿下可用过晚膳?孙海他们两个如此不中用,殿下赶紧换下他们?”半开玩笑,半试探。

朱翊钧笑而不语,慢慢往小书房里面走。

冯保握在手中的书,慢慢往袖子里藏。

原本他害怕太子发现,准备翻一翻就放回去,看看这本《史记》里是不是有纸条或其它异样。

以防万一,现在只好将这本书拿走,若太子很快发现书不见了,正好说明这本书有猫腻,到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李贵妃,以李贵妃身份和手段应付太子,比自己更加方便。

“奴婢给上药?”冯保观察入微,马上转移话题。

朱翊钧还是微笑,道:“这些小事,伴伴让他们来做。”

藏的书在身上,冯保着急出去,从太子脸上实在看不出其它神情,“还是让奴婢亲自伺候殿下,奴婢先出去吩咐他们准备膏药。”

朱翊钧被罚跪受伤是常事,膏药是太医院制作好,装进盒子,取用十分方便。

“去吧。”朱翊钧并未多言。

待冯保出去,孟小忠端上热汤。

朱翊钧坐在小桌旁边,一边用勺子缓缓舀汤,一边沉思,完全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

冯保果然起疑了。

幸亏他早将那本书换了。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到那本书独特之处,后来无意翻到后面,才发现那也是太.祖的藏物,上面有他看书时所思所想,字迹算不上特别好看,但自己不会认错。

冯保不能再留在自己身边了。可是能有什么理由说服母妃和母后?

冯保出去之后,将书藏在一处安全地方,很快端着膏药进去了。

朱翊钧喝着热汤,任由冯保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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