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顿时让令狐过有点触景伤情,想起当日在通州码头,令狐过自诩风流倜傥,对着个大龄女子更是信心爆棚,觉得有如探囊取物,于是主动去撩沈蓉蓉,却被冷若冰霜置之不理。而今看到那内侍伤感的眼神,不禁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正要叹个“自毁英名”的气,却闻小蕊自言自语说道:“我觉得那内侍好生眼熟,却一时记不起。也难怪认不出,一来张皇后深居简出,所以她的随从不像魏忠贤和客氏那样招摇;二来我每次去找张皇后,这些太监们见到我都低头恭敬回避,所以认不清他们面孔。”
两人在熙来攘往的街上朝着内城的方向走去,想着到太平桥下的太平馆里寻找杨涟的密函,边走边谈着这张皇后的故事。令狐过说道:“听说太祖皇帝为了防止前朝外戚干政的恶习,所以下令可从民间海选后妃,不求贵贱,只要天生丽质、品行端庄就有入选的可能,因此每次新皇选妃都是轰天动地,尤以张皇后这批最为激烈。据说到达京师候选的美女共有五千,且要通过八关考核,到了最后,呈现给天启的就只有三人,全部说得上是完美璧人。殿试上,天启对张皇后一见倾心,当场就点为皇后,自此艳名满天下。京师好事者说,册封为后那日,午时三刻,乾清宫外有一只火红大鸟翱翔于半空之中,炫丽的火红尾羽,完美的体态,无不彰显着鸟中之王的威仪。正在张皇后踏入金銮殿那刻,外面阳光四射,有如火焰冲天,但见那大鸟在晶莹火花中带着金黄光芒一飞冲天,眨眼间金光密布于天空之中,笼罩了整座皇城。伴随着升腾,火焰渐渐褪去,留下一曲嘹亮动听的鸣声,世人皆说这是凤凰来贺张嫣为后,所以称之为‘凤舞燕京’!”
小蕊笑骂着:“令狐贼就是令狐贼,就只知道仰慕张皇后的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吧?看来真是有匪君子,如金如锡。”
令狐过笑说:“张皇后贤名无人不知,据说生于寻常人间,七岁丧母,茹苦耐劳,洒扫庭院,洗衣做饭,照顾弟妹,又勤习女红,阅览书史。十三四岁,已经窈窕端丽又腹有诗书气自华!既美又淑,简直是举世无双。”
小蕊再取笑:“你也知道举世无双啊?你那个小丫头比不上张皇后吧?”
见令狐过懒得和她争论似的,小蕊不禁回到了正题,“你知道吗,张皇后可是魏忠贤和客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令狐过说:“我也略有耳闻,张皇后深明大义、知书达理,一直劝皇帝以国家大业为重,让他亲君子,远小人,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有一次,皇帝问她在读什么书,张皇后竟然意有所指说《赵高传》。皇帝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既尊重张皇后,又放不下魏忠贤,只能一笑置之。魏忠贤和客氏恨透了张皇后,用了好些法子整她,好像……”放下声调,“好像张皇后腹中的孩子也是被魏忠贤和客氏整掉的,具体就不清楚了。”
小蕊正色说道:“自魏忠贤和客氏得志以后,他们把控朝局,征收税赋,卖官鬻爵,还染指军权,相较而言,东林党的把持朝政只能算是小巫。魏忠贤在外陷害忠良,而客氏则在宫内大肆残害后妃,尤其是怀孕的妃子。”
令狐过脸色一寒:“他们这可是居心叵测!”
“正是!张裕妃怀了皇帝骨肉,由于她不满客氏专横跋扈,之前多次批评客氏无视洪武爷的祖训,客氏含恨在心,便在皇上面前诬陷裕妃所怀骨血非皇帝亲生。皇上听信谗言,将裕妃打入冷宫。客氏不许膳夫为其提供食物,可怜裕妃连同腹中皇子活活饿死。临死之前,竟然爬到屋檐下,喝雨水充饥。冯贵人,素来厌恶客氏卑劣行径,常在皇帝面前痛斥客氏与魏忠贤所为,遭到嫉恨,客氏便以其诽谤圣上为名,矫旨逼迫自尽,死后收葬,竟然发现冯贵人怀了龙种!”
“张皇后内心十分愤怒,她性情刚直,不齿客魏二人所作所为,常在皇帝面前提及,而皇帝并不理会。张皇后试图拨乱反正,把客氏召于宫中,以后宫家法之名让她认罪伏法,让心软的皇帝给救了。天启,天启,这年号的意思无非就是上天开启、受之天命,我看是‘天杀’还差不多。”
令狐过动着嘴唇,“你说‘天杀’就是好人,别人说就是反贼。” 却被小蕊那锋利的眼神射得不好说出口,只好按在内心,“直谏皇帝是忠臣,推翻皇帝是反贼。只是若皇帝不受直谏,还要杀忠臣,那是否要推翻?”
“客氏和阉贼们诬陷张皇后的亲生父亲是个江洋大盗,为免全家遭诛连,把她寄养在生员张国纪那里,这可是欺君之罪,可以满门抄斩。然而,皇上却把折子扔到地上,淡淡说了句,‘不管父亲是什么人,只要孩子是个好人就可以。’阉党一计不成,又生出一计意图遣人诬陷皇后父亲张国纪勾结信王朱由检,要谋朝篡位!若此计得逞,张皇后和信王将无一幸免!此事让祖父得知,一天他借机和魏忠贤聊天,有意无意说道,‘皇上把夫妇、以及兄弟之间的感情看得很重,我们若是对他们不好,皇帝可是会计较的。’魏忠贤也知道皇帝爱着张皇后和信王,于是打消了杀害张皇后的念头,只是让人逼着张国纪辞官下野。哼,皇上虽然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