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有说完,但见上游之水有如无数巨龙扭在一起飞旋而下,两岸拐弯之间,咆哮奔腾,冲起的浑浊浪头竟比山头还高。随后好些惨叫,岸边些明军已被卷入大浪丧命而去。
杜松大惊,再看河里的明军更是一片惨不忍睹!前一刻的浑河还像是温柔的女子,而今突然变脸成为一个吃人的魔鬼!但见浑河的水穿山破壁、发出巨吼,在夜里疯狂吞嚼着明军战士。
两岸明军站在风里,看着被巨浪吞没的兄弟呼叫却又无能为力,有的呆如木鸡,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试图去拉却被后面的弟兄紧紧抱着。
一波洪峰过后,对岸明军已成惊弓之鸟,杜松亦变得小心起来,让两岸将士拉起一条条缆绳,让将士们抓着缆绳慢慢过河。由于水流仍急,大型火炮只能留在对岸,火器营的明军只好托着虎蹲炮、弗朗机等中小型枪炮过河。然而明军过了半路,洪水再次扑来,由于大部分的明军都抱着火器行动不便,加上水势凶猛,好不狼狈,幸好有缆绳,虽是危在旦夕但还能侥幸生存,只要这波洪峰一过,就可平安上岸。原来浑河的上游有好些个支流,敌人早已派人分批堵着上游。
杜松心想,这次还好有缆绳,估计渡河的明军都会有惊无险。正当明军抱着缆绳在风浪中飘荡时,突然间,好些缆绳都被割断!明军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声声惨叫,随着好些火器卷入巨浪中。看来明军里面有女真间谍,趁大浪扑来时,割断缆绳,以致大批明军和火器葬身鱼腹。
当杜松兵马全部过了浑河时,清点人马,已然折损了接近两千人马以及大半火器。此时雪变为雨,寒威凛烈,已渡河之士卒皆站栗牙碰成声,杜松想起了赵梦麟之前的苦劝,内心既羞愧又难过,他内心的明智告诉他,面对的敌人绝非他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前面极有是一个个陷阱,等待他和剩下的兵马去自投罗网。他想着率领大军回对岸跟赵梦麟汇合,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到九霄云外。兵法言有进无退,此时退军且不说士气大伤,若是鞑子趁机杀来,更是尸流满地。若是让赵梦麟、王宣过来汇集,估计被大军耻笑他的懦弱。叹了口气,果然是过河的卒子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杜松三十年来从无败绩,岂能未战先怯,即使全身而退,他又如何面对赵梦麟、王宣,如何面对刘綎,如何面对天下人。再说,杜松自许善战勇猛,多次反败为胜,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昔日有李愬雪夜下蔡州,今日我杜松亦能一鼓作气,直讨努尔哈赤老巢!”
看到前面就是敌人布防的吉林崖,杜松亲自策马扬刀喝道:“弟兄们,前面就是敌人的山寨,跟我冲!”看到主帅一马当先,明军的勇气又被激起,争先恐后破了路边的几个小寨,颇为扬眉吐气。
此时正是三月初一上午,吉林崖巍然耸立在铁背山上,这是用于和明军作战、保卫赫图阿拉城的外沿阵地。若是能攻克吉林崖,杜松大军就可以马踏平川,直去赫图阿拉城。退一步来说,就算敌人大军来袭,杜松大军亦可就地据守等待援军,于是杜松下令全军攻打吉林崖。
吉林崖上只有一千士兵,加上民夫及其他家属,也就两千人左右。明军在火器掩护下,冒着滚木和石头拼命上攀,一批倒,另一批毫无顾忌接着冲。城墙上的守军看到如此奋不顾身的明军也心有余悸,眼看吉林崖已是岌岌可危,一千女真骑兵赶到,才稍微镇住军容,将杜松大军的攻势遏制下来。
午时的杜松僵立地站立辽东的原野上,木纳的眼神茫然看着前面的吉林崖。他的耳朵却是悲愤交加侧耳倾听着身后的炮声,一次又一次次连速的轰鸣,不,应该是哀鸣,就像一个堕落陷阱里的羊,在哀鸣,是一种无力回天的哀鸣,但又像是一个有烈性的羊,即使身在狼群,也会用头顶上不甚尖锐的角去冲撞,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对岸,赵梦麟和王宣的明军正在原野上和女真血战。女真的五旗大军排山倒海杀向赵梦麟和王宣大军,另外的三旗骑兵已经浮现在杜松大军的身边。更诡异的是,对方似乎对赵梦麟的明军阵型了如指掌,无论明军如何调整,都能够风驰电掣似的冲到避开明军火炮的死角,那纷飞的箭雨像长了眼睛似的尽是射杀明军火炮手。看到明军的火器优势荡然无存,对方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向明军阵营,有如砍瓜切菜似的斩杀中箭的明军。
赵梦麟和王宣的大军亦怒嚎着,“宁死不屈!”这种豪气冲天的叫喊声和箭矢飞鸣声、武器碰撞铿锵声汇集起来有如地动山摇之声,把大明男儿那种誓不低头的勇气渲染得惊天地、泣鬼神。只是这声音在万马奔腾的声音中逐渐逐渐衰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杜松是进是退,他都无法摆脱一个现实,那就是腹背受敌,被倾巢而出的八旗全面合围,看来对方是铁了心的孤注一掷吃掉西路军。看到援军到来,吉林崖上的守兵精神百倍,有如猛虎下山似的劈向城墙下的明军战士,而另一边三旗兵如潮水似的杀来。杜松再看背后,敌人留下一千骑兵斩杀对岸剩余的明军,而主力刚好渡过了浑河。明军军心大乱,一时进退维谷。然而杜松不愧为久经沙场的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