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面是一条玉带般的护城河,河水清澈见底,微风吹来,波光粼粼,像似撒上了一片珍珠在水面,几只野鸭在水中嬉戏,颇有无拘无碍之感。
九千岁魏忠贤头戴梁冠,上面镶满圆润多彩的宝石,身穿金丝蟒袍光亮夺人,袍服上的蟒龙绣得以假乱真,远望还以为是一条真龙。魏忠贤的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望着窗外的野鸭戏水,交叠于身后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形对跪在地上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说道:“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啊,你说是吗?”说话的时候,他肩上的翎羽微微上浮,似怒非怒,似乐非乐,让地下的许显纯不知所措。
大明内廷共有二十四衙门,除了浣衣局在皇城之外,其他二十三衙门均在皇城之内。宦官供役于内廷,其宫中居住的地方称之为直房,而二十四衙门之首的司礼监和其亲信随堂居于河边直房,即在皇城护城河一带,紧挨内府承运库,这一路叫东河边。而司礼监的直房位于养心殿殿门内向北者,靠近皇帝办公居住之所。魏忠贤擅政后,在皇城内外大兴土木建有多个直房,其中最喜欢的一个就是在兵仗局对门,和皇城隔着一河之际的直房,这样既可以监视掌控皇城,也方便魏忠贤和其党羽密谋,因人称“小皇城”。
“许显纯啊,许显纯,你真厉害,帮咱家杀了杨涟,土囊压身、铁钉贯耳,真有本事。”魏忠贤缓缓说着。
许显纯以为得到了魏忠贤的认可,谄笑着说:“九千岁英明。这杨涟不识好歹,竟敢胆大包天污蔑九千岁,进入我锦衣卫大牢还拒不认罪,辱骂九千岁,下官就让这杨涟不得好死!”表明忠心的时候,许显纯咬牙切齿,看是恨不得吃杨涟的肉,喝杨涟的血,“这杨涟早就准备好了棺材,那下官就让他下十八层地狱,五日一拷,尝尽苦头。先打四十大棍,拶手各敲一百下,夹杠五十下,皮开肉绽死去活来之后,再铁钉贯耳、土囊压身,让他血肉模糊、全身溃烂、爬满蛆虫。收殓时,仅得破碎血衣数片,残骨数根,这就是与九千岁为敌的下场!”
魏忠贤走到许显纯身边,拍拍双手,嘴角看是露出一丝寒冷的笑容说道:“那这么说,咱家要好好感谢你了?”
许显纯大喜说道:“下官愿为九千岁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确是万死不辞!”突然,九千岁的怒气如同山火一样爆发,本是冰冷带着皱纹的脸刹那间涨红,进而发青,疯狂似的暴打许显纯,直打得他眼冒金星,继而满脸血淋,眼睛都睁不开,躺在地上哀求:“九千岁饶命!”
旁边的周公公见此赶忙下跪求情:“九千岁息怒,九千岁息怒。”说这话时,周公公和躺在地上的许显纯都不知道为何九千岁发如此大的火,杨涟难道不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魏忠贤从袖中拿出毛巾,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骂道:“你以为最想杀杨涟的是咱家吗?我告诉你,最想杀杨涟的是皇上。你们以为天启就是一个窝在宫里玩木艺的傻小子吗?他心里亮着很!东林党人自以为当年拥护皇上登基有功,把持朝政,以清流自居,从而获取天下人尤其读书人的心,这已经犯下了历代帝皇之大忌。且不说朝中大臣意见不同就群而攻之,就算皇上的私生活,他们也敢当众直言批评,不留半点面子。你看看,杨涟上书皇上数我的二十四条大罪,哪一条不是含沙射影骂皇上?我若是奸臣,那皇上就是昏君!皇上年少气盛,又是九五至尊,岂能容得下杨涟和东林党人以正直勇敢自居而辱君犯上?为了惩治这帮沽名钓誉从而威胁皇权的书呆子,皇上才要杀杨涟、左光斗等立威,而且还要以贪腐贿赂之名让杨涟声名扫地。当然,天启懂得皇权之略,却不懂皇权之术,杨涟怎会是贪官?黄毛小孩,意气用事,却是害了我背锅。”
一席话,听得周公公和许显纯汗流浃背,皇家、内廷、外阁之间的斗争竟然如此尔虞我诈、惨无人道。
“我确实想杀杨涟,为己为皇上都会逢君之恶。本以为你许显纯会聪明点,干脆利落了结杨涟,然后编个畏罪自杀,至少能骗部分愚夫愚民。想不到你许显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杨涟土囊压身、铁钉贯耳。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杨涟是流芳百世的忠臣,堪比岳飞于谦,而我魏忠贤就是秦桧、徐有贞之类的奸臣,遗臭万年!你愚蠢也就罢了,害得我跟你一起无能!现在最高兴的就是信王和孙承宗,他们巴不得多死几个东林党人,然后全部推到我头上,让我成为天下人公敌!”
周公公心里明白,魏忠贤居心叵测,掌控朝廷大权,被称为九千岁,谄媚者更是恭维他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难免他没有增加一岁的野心。除了栽培党羽、排除异己,更四处收买人心、笼络臣民,尤其对读书人更是施以小恩小惠,以博得美名而图其大业。好些文人墨客如董其昌、阮大铖等为其歌功颂德,称之为孔孟之类的贤人,因此各州府衙都建有魏忠贤的生祠。
许显纯吓得魂不附体,头磕得咚咚响:“九千岁饶命!饶命!”
周公公也求情说道:“许大人确有不是之处,但看在他对九千岁忠心耿耿,饶他一命,让他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