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瑾和司南相谈甚欢,在司南感觉自己今天运气真不错的时候,她又爽快地连着他那份也结了账,这让司南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只是打算随便喝几杯的酒一不留神又多饮了些,起身的时候视野都有些摇晃。
他摇了摇扇子,却也没散去脸上的热气,反倒热得又将衣襟扯开了些,此刻他黑发凌乱、眼神迷离,略有些苍白的脸颊染上了绯红,醉酒半酣的模样别有一番魅力,引得环翠阁里的姑娘们都忍不住偷偷看他,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小叶子,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什么的都是狗屁,小爷我以前还半信半疑的,现在想想,真是对不住,你这人明明就很不错嘛!”
叶怀瑾走在后面,闻言轻笑:
“是么,本郡主从不在乎那些虚名。”
“是极是极,你这点倒是和他差不多,那家伙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司南乐呵呵地附和,心情颇佳。
叶怀瑾知道他是在说邱寒松。
其实本来她也很好奇,一本正经到有些古板的邱寒松是怎么和这个看起来就游手好闲的少爷成为朋友的,是不是有些政治成分,但接触后才发现,有些事情也没那么不可思议,司南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其实很有分寸,也很会体谅人的情绪,交流时一旦表露出不愉快就会巧妙地转换话题,并且无论说什么他都欣然接受,是个很不错的聊天对象。
所以,看在司南给她印象还不错的份上,她也就不在乎这人自来熟的称呼了。
上次来看的不全面,这次叶怀瑾有机会仔细观察了,和醉水楼一样,环翠阁的装修设计也很是华贵精致,只不过比起酒楼的亮堂宽敞,这里的光线更为黯淡,来往的人也多是身形轻巧的女子,她们手中端着木质托盘,面上带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在朦胧灯火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暧昧。
走过一条细窄长廊,叶怀瑾下楼时摸了摸扶手,发觉这木头质地丝润,颜色微紫,隐隐还透着凤尾纹,是材质极好的香楠,心里不由对戚岁红产生了些许怀疑。
不过是一个皇子罢了,又不是未来储君,他哪来的这些财力?况且如果醉水楼和环翠阁都是他的势力范围的话,皇帝真的能容许他这么做吗?
正思忖间,叶怀瑾余光瞥见有个醉醺醺的人上了楼,她下意识往旁边让去,却不想那人迷瞪瞪抬头瞧见了她的脸,竟是眼前一亮,伸手就朝她摸过来,叶怀瑾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冷声:
“你做什么?”
“……啊。”
这人身形清瘦,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纵欲过度,被叶怀瑾冷不丁抓住,他有些慌乱,似乎陡然酒醒了,他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又闭嘴强行忍住,胡乱摇了摇头,在叶怀瑾松手的时候急急往上走,宽大的袖袍举起,像是生怕人认出来似的。
然而,下面的司南听到动静已经抬头,他正好就瞥见此人的侧脸,不由大吃一惊,他又看了眼,忙把叶怀瑾拉过来,小声嘀咕:
“哎哟,祭酒怎么跑这来了。”
“他?国子监的祭酒么?”
“是啊,你也听说的吧,那是连中三元的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就受陛下赏识、当了祭酒,去岁还查出了一例舞弊案,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说来也怪,他本来是非常克己的人来着,别说逛花楼,听闻平日里也是滴酒不沾,不知怎么的,某天开始,突然就老往青楼跑,最近是没怎么听说了,我还以为他总算想开,没想到,人还照常来,只是更加隐蔽了些。”
司南面露感慨,叶怀瑾疑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老往这跑么。”
“那不一样!”司南替自己辩解:“祭酒家可是有位重病的妻子,听闻那是他的青梅竹马,在他没中举前就陪着他,两人伉俪情深,感情可好了!据说之前他为了给夫人治病,不惜亲自远赴深山去摘传说中的药草,后来不慎从悬崖摔下来,昏迷了三个月,命差点就没了,当时听得小爷我可感动了,怎得他现在突然变了性子……”
司南的语气里满是唏嘘,叶怀瑾却不置可否。
男人的感情虚无缥缈,相信这个还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更踏实些,也许这些什么故事都是他自己编出来散播出去的,他功成名就后,早就盼着老妻病死、好让他续新弦也说不定。
叶怀瑾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她催促司南:
“走啊,不是说带本郡主去珍宝阁看看?”
“噢,对,”司南一拍脑袋,得意洋洋地摇起折扇,“来来来,小爷带你见见世面去!”
内务府包括了仪制司、修缮司、织造司,广储司等许多个部门,珍宝阁就是广储司里的一个小分支,里面储存着全国各地或朝贡或搜集来的天材地宝,但和许多人猜测的不一样的是,叶怀瑾对这些所谓的珍宝毫无兴趣,她盯上的是珍宝阁顶楼的藏书馆。
据说那里面放着各种陈旧的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