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随心动,不多时,一页信纸已装满笔墨。
从燕赤进攻路线,再到方子帛撤退败局,这场战役的起始细末,齐芙已将自己前世所知道的,一字不漏写进信中。分析完局势,齐芙稍一思考,继续写了下去。
斟字酌句,劝告兄长若遇死局,定要坚守总兵城,只待蓟州援兵到来之时领兵救将即可。
这是一条完整的立功路线,也是齐芙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魏杞泽忌惮方骞,自然也不喜方子帛。前世兵败之际,是蓟州总兵徐褚率兵来救,以燕赤世子换回了被活捉的方子帛。战事结束后,方子帛被打入奉狱,方骞也因教子无方很是受了一番圣怒。至于此事后来如何处理,其中细则齐芙却是不清楚的。不清不楚的记忆中,齐芙只记得福元宫自此备受冷落,到自己死前,魏杞泽已有一年未曾踏入福元宫。
只是,前世的自己,被困高墙之中,身陷无边炼狱。自己尚不得一日安生与闲散,又哪有心思去探听旁人过错生死呢?
为自己不完整的情报叹一口气,齐芙搁笔到砚台,听着外间魏杞泽呼吸均匀,还未醒来,才放心提起信纸,从头到尾通读一遍。
读完后,又怕这封料事于先的信过于可怖,兄长难以相信。思考片刻,提笔于信末添上一句:“芙居皇城心脉之中,所得消息千真万确,兄长只管信之听之。齐氏家族荣光生死,皆系兄长一人之身。兄长若随总兵撤退被困,身负临阵脱逃之罪,齐氏一门全无生机。反之,大有天地待功臣。”
阿娘说过,兄长性子纯善,对家人又是护到了极点。齐芙知道,只要自己将全家人的性命搬出来,他就不得不信这封信。再到方子帛当真下令撤退之时,兄长一定会坚守以待援军。
再度搁笔,将信纸仔细叠好,从桌下小屉里取了信封与火漆,小心将密信封好后。齐芙抬头,便听见远远地,传来景云楼的钟声。
已是巳时四刻了。
午时之前,张怀恩便会叩门传膳。齐芙将密信藏好,起身走到外间,略一犹豫,还是脱了衣裙只留中衣,又坐在茶座上,将魏杞泽衣袍解开,弄出一副凌乱的样子。
一翻动作后,才出声叫醒魏杞泽。
因着今日魏杞泽来得早,齐芙虽决定用金花水过关,却怕他一整日闭门不出反倒惹得张怀恩生疑,便只用了很少很少的药量,只让他足够昏睡一阵便好。眼下手脚并用的唤他几声,不多时,也将这睡梦中的恶神给喊醒了。
魏杞泽眼睛半睁,还有些头痛发晕,瞧着齐芙跪坐茶座前,一身雪白里衣发皱,发髻散乱,头上发簪也被卸下,一副云雨之后的模样。
突然从沉梦中醒来,魏杞泽不甚清醒,有些记不起自己如何睡过去的。愣了片刻,伸手去揽齐芙的腰:“朕睡了多久?”
齐芙放软了腰肢,贴到他面前。眉眼含着笑,语气又十分正经:“陛下政务繁忙,太累了。”
齐芙是故意这样说的。力量上占不到便宜,又不愿全然让他碾压自己,便只能在言语上寻些乐趣。
果然,此话一出,魏杞泽那张向来沉稳的脸上,瞬时炸出五颜六色,真是好一场精彩。
齐芙忍笑,又补上一刀:“已快到午时了。陛下若还想歇着,臣妾便让张领侍晚些时候再传膳吧。”
魏杞泽眉头一皱,捏着齐芙细腰的手更用力,将她往前一拽,想怒,又心虚解释着:“朕这几日的确是累了。”
顿了下,又似不甘心被轻视:“朕不累的时候是何模样,芙儿最是知晓的。”
齐芙对上他的眼,笑而不语,只是点头充作模棱回答。魏杞泽体内药效还未全部散去,方才本还有些头晕,被齐芙这几句话一激,反倒是清醒了。
张怀恩的准时胜过景云楼的大钟。
午时钟声还未敲响,齐芙刚伺候好魏杞泽更衣束冠,叩门声便已传来。张怀恩的声音一贯冷静且高昂,隔着厚重红木门板,也能清晰传进来。
“陛下,午膳已经备好了。”
*
陛下驾临延庆宫,乃是头等大事。每每此时,小厨房的厨子总是抡圆了胳膊使劲,恨不能将平生所学全部展示出来。饶是平时懒得烹制的繁复菜式,这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全数烧好。
所为的,大抵是碰碰运气,撞上陛下喜好,能从这个捞不出油水的嫔妃小厨房,升到御膳房去。
只可惜,魏杞泽对美食乐趣不大。再好的菜肴,到他嘴里,都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
齐芙记得,前世入宫头一个月,自己还未将魏杞泽彻底惹恼。那时候,自己恰巧到了十七岁的生辰。魏杞泽大张旗鼓为自己办了一场生日宴。
后宫妃嫔不多,能得帝王宠爱大办生辰宴的更是没有。魏杞泽如此兴师动众为一个新进宫的妃子做宴,于自己而言,除了让自己在后宫之中备受眼红与厌恶,便没什么好处了。
也正是这场生辰宴,让贞妃对自己心生敌意。否则,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