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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心中有事,在王之退出去后,齐芙只觉时辰过得极慢。心不在焉用了膳,又窝在茶座上将一整本《柳河东集》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只是从头看到晚,愣是没看进去半个字。
熬鹰一般熬到夜里,齐芙早早便让文竹伺候自己换衣洗漱,抱着汤婆子上了榻,扯过锦被蒙头假寐。
等到景云楼子时钟声响起,齐芙从厚被里探出头,很小声地唤了一声文竹。凝神听着,并未听到她的回应,心头立马踏实了。
文竹从来都是谨慎的,若非打盹困过去了,定不会错过里间丝毫声响。
轻手轻脚下床,齐芙从木施上取下灰鼠毛的锦绣斗篷,小心翼翼穿好。又听一声外头寒风啸声,转头从亮格柜上取了厚帽暖耳。
收拾妥当后,探身瞅一眼外间,确认文竹困过去了,方才极其小心地开了门,背身退出去,将门重新关上。
子时,延庆宫中一片寂静,各处宫人都趁着这时候稍事休息。齐芙抬脚踏上长廊,极致静谧中,唯有风声与自己为伴。
待走到后院,瞧着宫灯慢光照耀下,并没有王之的身影。齐芙心中一抖,只觉自己这般偷偷摸摸,倒很像话本之中那些......
那些惹了一身风情月债,月下前来赴约的多情之人......
脑中刚有这个想法,齐芙摇头,赶忙挥散了,伸手提着裙边,缓步走向假山处。
越往假山里面走,宫灯照耀就越发艰难。等走到两座假山空隙中,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些月光洒下来,恍惚能看见几分。
许是自己来早了?
齐芙拢紧肩上斗篷,左右看了看,仍未发现王之身影。夜里寒气重,齐芙低头瑟缩,肩头一抖,再抬头时,却差点吓晕过去。
银丝一般的月光下,齐芙仰头,正对上那一双眉眼。
半张黑面之上,是那双熟悉的,淡漠的,疏离却又紧贴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