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承尘,面无表情继续娇声言语。
红烛红帐,热气酒香氤氲,屋内一番暧昧动静,迷蒙传了几声到外头。
只这几声,却恰好被王之听见。
他本心绪烦乱想在耳房休息,却不知怎的,顶着一脑袋混沌恍惚,鬼使神差开了门,走到内殿院里。
内殿院里安安静静,唯有张怀恩守在门口。王之像是着了魔,竟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向内殿。
等踏上台阶,被张怀恩用手拦住后,才猛然清醒过来,忙福身低头,转身就要逃出内殿。
转身之际,王之却听到屋内传出一声绵柔娇媚,还夹杂着低喘的女声。
内卫受训多年,耳力远超常人。这声音张怀恩可能听不真切,王之却能听得仔细。
他听见,是她的声音,从玉榻红帐中传出来,柔柔低喘媚态横生,极其亲昵地让身旁人动作轻一点。
一瞬间,一男一女交叠身影浮现脑海。王之脚下生风,仓皇逃出内殿。
回耳房的路上,那些强压心底的隐秘情绪,混杂着耳边挥之不去的娇喘低吟,像是开闸的洪水,遮天蔽日般掩盖了所有稳重。
酸涩怒气,不甘无奈,尽数充斥心头。
等回了耳房,一把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却仍觉憋屈愤懑难以平息。王之躺不住,起身开了自己床边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套笔墨一卷宣纸。
这是前几日,齐芙于廊上作画时,自己心动难耐,便偷偷向文竹要了套笔墨纸张。
此时取出笔墨展开画纸,还没想好画什么,就已提笔,在洁白宣纸上,落下一个墨点。
望着那墨点,王之突然想到那天冬日暖阳下,自己画了半朵百合,齐芙添上了另外半朵。
百合,本是他的秘密。却在毫无防备时,现于人世。
心里想着,手上画笔便开始动。只几笔,半朵百合又已画好。王之蘸了点墨,正要继续画,却觉头疼难耐耳内嗡鸣。
闭眼想要平复,可在闭眼一瞬,漆黑世界转眼变成银装素裹的宫殿。
王之看见,帘幕大雪下,远处天边沉云压境,惨白的延庆宫素缟一片。
静心去听,似有沉沉诵经声传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诵经之声有如悲鸣,王之清醒过来,急忙睁眼,将全部注意力放回画纸上。
一朵百合即将要画成,耳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王之头也不抬,仍旧专注要将百合画完。
眼看只差最后一片花瓣,桌上画纸却被人抽走。王之抬头,看见是两位内侍,其中一位手里,正拿着自己的画纸。
此刻的王之满身戾气,一言不发伸手讨要画纸。那内侍却将画纸揉成团,蔑笑着与身旁另一人说话。
“满院子宫人都在忙,咱们王内侍倒是悠闲,竟偷偷躲在耳房画起画了。”
另一人也跟着帮腔:“要不说王内侍是娘娘眼前红人呢。”
拿画的内侍闻言噗呲一笑,语气之中掩不住的讽刺不屑:“有些人呀,自以为生了副好皮囊,会讨主子欢心,便能得势成人。只是狗眼看不懂,主子用你时你便是人,不用你时,你便猪狗都不如的。”
王之冷眼看着他们,并不想搭理,只伸手要画:“还给我。”
另一位内侍见他如此冷然,脸上不悦更是明显,嘴上也没了把门的:“王内侍往日常随娘娘左右,今夜却被丢到这耳房中来了。可怜王内侍竟不知,这内殿之中,此刻是何等风景呢。”
那内侍话音刚落,一声冷笑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觉眼前闪过一抹漆黑影子,紧接着,自己胸口就像被利器刺过一般发痛。
内侍吃痛,脚下踉跄一步,等站稳后再去看,才发现原是坐在桌前的王之,将手中笔杆飞出,砸到自己胸口处。
内侍又痛又气,立马要上前揪住王之衣领。另一人见他动手,也跟着一起上前。
王之坐在桌前,冷冷看着二人冲过来,却只是端正坐着,半分不躲。直到二人已到自己脚边,才勃然起身,两手伸出如利爪,紧紧钳住二人脖颈。脚下也如生风一般,眨眼间就将二人抵到墙角。
一手制住一位内侍,垂眸瞧着二人脚下还欲踢动,左脚一抬,击中二人膝盖要紧处,使得二人再不能动弹。
王之双眼生出寒刀,抬眸之时射穿二人眉心。两位内侍只觉周身一冷,加上脖颈被掐住,呼吸困难面露青紫。
“说我可以。可若要私下议论娘娘,便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