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安离开陈留侯府后。
慢悠悠踱步闲逛!
一别将近半载,
长安如旧!
听着街上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看着人头攒动的金科巷。
陈知安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这才是长安啊...
路过西伯侯府时,陈知安身形立住,看着门匾上斑驳印记发呆。
西伯侯府的门房见他一袭青衫落拓,头别木簪,腰悬宝剑,一副书生派头,大约不是个打秋风的,没有起身驱赶。
眯起眼看了小片刻后。
门房蓦然惊叫一声:“姑爷?”
紧接着中门大开,那厮一溜烟儿跑进大厅,边跑边喊道:“管家,管家,姑爷登门了!”
陈知安站在街边嘴角微抽,他只是看看,没打算进去的啊!
“见过姑爷...”
不多时,西伯侯府的管家余婆婆便出现在门口,满脸慈祥地看着陈知安,配上她那干枯橘子皮般的皱纹,让陈知安心里发毛。
“哈哈,好久不见,余婆婆!”
陈知安打了个哈哈,硬着头皮向西伯侯府走去。
入了大厅。
西伯侯府的老太君正半倚在椅子上打盹,椅子里垫着厚厚的褥子。
此时不过初秋,天气虽然转凉,却也不至于冷。
李西宁离开后,老太君的身子怕是越来越弱了!
陈知安轻叹一声,从须弥戒取出一件貂裘大氅覆在椅子上,替老太君遮住秋风。
“知安,你来了~”
老太君睁开眼,扯起笑容道:“年纪大了容易打盹,刚刚都还醒着的,只这会儿就起困了!”
“老太君,知安扶你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
陈知安笑道:“今儿阳光正好,秋意正浓,最适合打盹儿了!”
“好啊!”
老太君站起身,让陈知安搀扶着她向院子走去。
早有婢女在院子里放起两把椅子,待他们入座后,余婆婆挥了挥手,所有婢女奴仆悄悄退下!
“知安,你这次做的不错!”
待婢女奴仆们退下后,老太君目光露出追忆,缓缓道:“天地辟易时,除了少数野心勃勃的门阀世家,更多的,其实也只是争一条活路罢了!
很多人死在了路上,我们活着的,就要替他们顾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心有不忍。”
陈知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知安这次前往琅琊,本就是去找事儿的,就算没有那些流民也会寻别的理由,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你倒是实诚!”
老太君干瘪的脸上浮起笑意:“这世上哪有道德无瑕的圣人,心有不忍...就已经够了!”
“知安啊!
你知道西伯侯府为什么连一个通玄境小宗师都没有,却能这么多年在长安屹立不倒吗?”
陈知安微微一怔,缓缓道:“因为西伯侯府满门忠烈,天启皇帝被俘后,三百万大军崩溃逃亡,唯有前代西伯侯领着私军,在茫茫溃军中逆行而上!
据守岷山死战不退。
父死子继,
夫死妻随!
鏖战数月,硬生生拖到当时的秦王率军来援!
于大唐有功,于生民有功!”
“是啊~”
老太君眺望西边,喃喃道:“父死子继,夫死妻随!
当年夫君死后,
我扛着他的大纛,向儿郎们发出了最后一道军令!
死战,不退!
军令发出后,我立刻后悔了!
可回头看着身后满城手无寸兵的百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七个孩子领着他们的妻子向潮水般涌来的敌寇冲锋!
然后前赴后继死去!
陛下大军来援时。
我西伯侯府满门,已只有我一个孤寡了!
后来啊,
我又在死人堆里刨出了奄奄一息的老六,就是你的岳父西伯侯...
可惜,
他终究还是走在我前面了!”
说到这里。
老太君收回目光,看着沉默的陈知安缓缓说道:“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古以来,西伯侯府血液里流淌着的,便是铮铮傲骨,是一诺千金!
西宁说她十年后会回来...
便一定会回来。
如果她回不来,
我希望...
你能去接她!”
陈知安踌躇片刻,想到发间那枚木簪,郑重点头道:“如果她愿意,哪怕千难万阻,我也会披荆斩棘,接她回来的!”
“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