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容施主,不过被一叶障了目。”无了老和尚打了个禅语,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家随老和尚进庙里上香吧,请~”
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容若皱着眉头。“若若,进去了。”易啟一直在边上听着二人的对话,出家人的禅语总是玄之又玄,放之四海皆准,如何理解看的是各人的心中所思。他不喜欢看见容若皱眉,他对那个留下绝笔信就坐船跑了的人生了敌意,究竟是怎样的人让容若这般地放不下,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写绝笔信这种东西,是遗书吗?活人他尚且有信心争得过,可一个不知生死的人,如白月光一般刻在容若心里,他又该如何去争。
“若我不是我,我又是谁。”容若陷入了奇怪的循环里,十年后的她回来了,可此时的那个她又去了哪里?若万般皆有因果,那她回来是种了什么因,要还什么果?
“还在想老和尚的话?”易啟微微倾身,看着踌躇不前的人,略显低沉的声音似是迷雾里的一丝风,容若抬眼盯着眼前的面容,温润和缓,清朗明静,脑袋里结成团的乱麻轰的一声,碎了,她笑得释然。
“嗯,刚刚在想,现在想通了,走,我们去拜佛。”
堂前青烟缭绕,虔诚拜佛的人肃穆间噤了言语,跪于蒲团上的人口中念念有词,重重期许里皆是美好。
“弟子容若殿前诚祈,一愿四海升平,神州社稷永固;二愿寒门得偿,居有定所免遭辜负;三愿痴心不负,有情人终成眷属。”容若三拜,郑重其事。
“容施主,借一步说话。”借众人还在参拜之际,无了和尚将容若带至大殿侧门外,“可否将指上银戒借贫僧一观。”容若对此也不觉意外,洪宇这个假和尚尚能猜出几分,何况这个据说苦行数十年的老和尚。她自右手无名指上摘下莲戒,放于老和尚的手掌中,戒已去痕却还在。无了两指捻起戒指细细端详,仿佛是想从那莲叶的脉络里窥出些天机或者其它。
“这银戒,你是从何处得来。”
“旅行时,有一处街边小摊上看到的,很是喜欢,便买了下来。”摆摊的是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老太太,戴着整套的银饰。容若不太分得清每个民族传统服饰间的差别,只知道这般佩银的大概不是苗族便是瑶族了。
“原来如此。”容若盯着老和尚,想从他的细微表情里看出些细枝末节,然而这张老脸上仍旧一脸的无波无澜。
“容施主不必多虑,既已经来了,便有它应该来的道理,人无影则去,人去,不留。阿弥陀佛。”语毕,无了双手合十一揖,转身离去。
“人无影则去,人去,不留……”容若喃喃自语,做和尚道士的,说话终是不尽明了,罢了。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山上瞬息间,回到山下却已过了半日。半醉院里的火盆烧得旺,容爸往烧烤炉里添了些炭,将整块新鲜的五花肉放在烤网上,村里人家前几天杀年猪是特地给容若留的,上好的五花三层,漂亮的肉脂纹理,剔下来的猪皮,倒扣着放在炭火上,油脂烘干后开始起泡。
“老容,去把窑里的柴掏出来,把荷叶包放进去,容容说得焖上一个小时,他们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再不放来不及了。”容若昨儿晚上包好的荷叶包,她也不清楚里面都是些什么,按着自家姑娘的交代去做就是。
“阿姨,我们回来啦~”乔妹拉着甜甜率先推门而入,他这手不离甜,把人看得牢牢的,就怕一松手人就窜到易啟身边去了,他这个准男朋友可比不过男神。
众人鱼贯而入,极有默契的各归各位。老陆带着几个小时进了厨房,容若忙跟进去交代下安排。易啟在容老爷子身边坐下,泡起了茶,剩下几个不会干活的,便围坐在茶台边,陪容老爷子聊着天。
易啟的动作专注而优雅,先用热水淋洗了茶具,轻轻抓起一把乌龙茶,放入壶内。茶叶在壶中翻滚,不多久便茶香四溢,他倒出第一泡茶水,滤过茶渣后复又把茶杯淋洗了一翻,再添入新水,静置片刻将茶水斟入茶碗,在茶布上擦干杯底,递于桌边众人。一整套动作下来,不见丝毫迟疑与停顿,流畅如壶中倒出的茶水。明明一身现代人居家的装扮,莫奈却似乎看到了个着宽袍簪木钗的江湖闲人。
“这茶是梨山,味淡,回味中带点奶味,你们可以试下。”易啟端起面前的茶碗,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空碗时不过一盏白,不过是比别的瓷更细腻光润些,待倒入茶水后,碗底便现出三五片交叠的莲叶和一枝红莲,在淡黄的茶水里显得格外妖艳。
“怎么,你们有什么话是当着我这个老头子的面不能说的?”容老爷子看着这几个互相交换着眼神,欲言又止的。
“真的是什么都逃不过您这个老江湖的法眼。”
易啟这事来得突然,尽管习惯了容若跳跃的决策风格,众人也还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毕竟这事不是他们惯常的业务范围。各司其职后,一堆的计划需要二人确认,尤其要确认易啟这个当事人本人的态度。容若一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