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暖斜阳挂在天那头,院子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雾气中,花架下的桌子上炉火已燃起,加在火上的瓦罐里,中药正在慢慢熬煮。药材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带着些许苦涩和深沉的甘甜。容若轻摇着手中的蒲扇,偶尔搅动下瓦罐里的药液,隐隐听得到气泡的破裂声,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药液。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到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阵微风吹过,满院的花草香气,与中药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容若用块湿布包住瓦罐的把手,乌黑浓稠的药汤缓缓漏过网眼流入瓷碗中,待没有药汤流出时,她又往瓦罐里加了两碗纯净水放回到炉火中继续熬煮。
“为什么让药房直接帮你熬了?多方便,省得你这么折腾。”阿燊端了盒炭过来,容若端起瓦罐,往炉子里添了两块,摇扇子的动作加重了些。
“药房里都是机器熬的,没有灵魂。”而且胡医生说这种小火古法熬出来的药效果更好。有些毛病并不会因为换了个时空就没有,比如精神疾病,比如姨妈疼。估摸着是小时候太嚣张,生冷不忌,上个月久违的姨妈疼造访,容若裹着被子冒冷气。抱着试一试的运气去国医堂找胡医生,没想到还真在,只是还没升到博导,只是个值班医生,对于容若点名让他医治有些受宠若惊,一再地与她确认过才接下了这个单。有时候名医未必就一定医得好,而没名气的就一定医不好。容若知道一个有名的老中医,一天光挂号就好几百个,一个人轮个几分钟,也不知道能看个啥,还不如找个信任的好好调理。
瓦罐里的药汤又滚了,容若收了扇子,慢慢煨着。转而拿起笔,在纸上写写划划,阿燊凑过去瞅了一眼,艾叶,生姜,红花,肉桂,川芎再加上花椒,全是温经散寒,活血通经,祛风止痛,补火助阳的东西。“你这吃药还不够,还要泡脚?”臭道士在山上时,常给周围的村民开些温补的方子,一看容若写的东西便知道是用来泡脚的。炉子上的药他倒也闻得出个七七八八,都是去补气驱寒固本的东西,温和得很。“不是我的,易啟前段时间去冰岛拍戏受了寒,我顺手找胡医生要的方子,正好要给陶浅寄东西,就配好了一起寄过去。“药材在水里泡过再用小火煮开,每天睡前泡一下,这点时间易啟应该还是有的。“你这是怕陶浅不会弄?“阿燊拿过桌上的方子,仔细检查了下。
“他倒也没那么笨,只是一忙起来怕没这么细致。”容若把写好的操作方法折好放进信封里,分好的药材一包包码进个塑料盒里,再和一堆吃食一起放进大纸箱里,刚要封箱,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道:“阿燊,你帮我看着点火,我去找下南山。”
小南山在工作室画了一天的图,正在屋里来回走动伸展下有些酸胀的四肢。“小南山,你这儿有没有适合做中药包的布料,我想做几个用来装泡脚的药材。”容若推门而入,声音比人先出现,“姐,你咋了?”
“没什么,帮朋友配的药,他忙,我就想着装好了他直接就能用。”小南山新来乍到,自是不知道那些八卦,只当是容若给闺蜜做的,自然是细致贴心的。“姐,我做过一批麻布的拉绳包,做旧的染布,大小应该刚刚好,你等我一下。”
有时候容若会觉得小南山的仓库就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只要是和布料相关的,里面啥都有。上次在莫奈和南山的合力下,对她的衣柜进行了整体翻新,扔了一批,改造了一批,又添了一批南山的设计的成衣,现在她身上穿戴的全是他俩给搭配好的。小南山还细心地给每套衣服都拍了照片,免得她搭错了,她恍惚觉得自己天天要出街的大人物,随意不得。
阿燊把第二罐药汤倒到碗里,药渣是极好的肥料,他翻了翻院里的土,把药渣埋了进去,等过段时间这块地的绿植估计会长得很旺盛。洗干净了瓦罐,再把混合好的药汤倒回来温上,等一回容若回来喝。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曾是容若最喜欢的词,怀里抱着南山给她的东西,瞅着江边的夕阳一点点的隐入水里,她才往回走。小院的灯暖黄一片,炉上的药汤冒着热气,还有一块烤得软乎的糍粑,半手掌的大小,外壳微焦,裂开的口子飘出清甜的米香,必定是手锤的糍粑才能有这般浓郁纯粹的香气,容若捧起来咬了一小口,酥酥脆脆的外皮咬在嘴里,软糯的内馅拉出长长的丝,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混合在一起,搭配稻米的清香,果然好的食材适合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容若叼着糍粑,把药汤倒进瓷碗里,放了一会继续啃着糍粑,待用手试着温度刚刚好时,端起碗一口干了进去。容若喝中药讲究一个快狠准,在舌头和喉咙还来不及反应前,药汤已全部进了胃里。噎下最后一口烤糍粑,只留香甜的米香在唇齿之间。
容若复又拿出塞好的塑料盒,把里面的药材一包包地拿出来拆开装到小南山给的布袋里,再装进镀了膜的牛皮纸袋里封好,以免串味。再一包包地塞回塑料盒里,盖好密封盖,塞进大纸箱里封箱,大功告成。
国外的行程结束,拍摄进程也过半,易啟扶了扶脸上的墨镜,脸色还是病娇似的苍白。医院的戏拍久了,偶尔会觉得自己真的成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