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里都有这样一条街。或许你不知道,但你绝不能否认它的存在。这里充斥着一些最阴暗肮脏的交易,却也养活了一大批艰难为生的人。有时候它会换一个地方,换一种面貌出现。对于那些孤苦无依的他乡人来说,这里更像是他们的母亲,不拒绝不排斥他们不堪的过去,永远以热切的表情等待他们归来。
在雍城,这个地方就是歌舞街。
何韵看过雍城地图,在正式编绘完成的地图上,这条街的名字叫火丁。火丁,合起来就是灯。从此以后,彻夜不息的灯就成了火丁街的象征,又因为越来越多娱乐场所的入驻,让市民戏称它为歌舞街。
在市场监管局查了一下注册信息,何韵发现这条短短六百米的街上一共有两百多家KTV,三十多家私人会所,当然,最让人瞩目的还是街道两边转着三色灯,在暗红的房间里昏昏欲睡的女人们。
即便是寒冬腊月,她们也会坚强地露出大腿,展现女人的身姿。
何韵是第一次到歌舞街。此前她也只是对这条有名的街有所耳闻,并没有亲自来过。一来,她总觉得靠出卖皮肉换钱的人都是好逸恶劳之徒,二来,她一个人的确也不敢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何韵去了一趟第一医院。俞济舟还昏迷着,小宝倒出院了。送完小宝,她又去看了看张峰父女,好消息是张梓涵的身体恢复迅速,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何韵尝试着和她谈了谈。或许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张梓涵并没有表现出对镜头的强烈排斥。面对年龄相仿的大姐姐,她打开了话匣子。
张梓涵是在模考失利的时候在一个交友软件认识林昆的,她的想法很简单,找一个帅哥谈一场纯纯的网恋,弥补一下被考试打击到的幼小心灵。只是,她太低估上网人群的复杂性,也高看了成年男性的自制力。
在和林昆交往不久后,她就与其见了面,并在半推半就下和他发生了关系。
何韵记录的笔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张梓涵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句句都锤在她心上。
“你这么做的时候,想过你的爸爸么?”
“我爸?”
张梓涵不屑地看了看门外:“他除了赚钱,给我钱,一点儿也不懂我。别的女孩子生理期了,妈妈都会带她们去买卫生巾,发育了都会带她们去买内衣。我都是一个人去的。我那时候年纪小,还被售货员笑话了,我现在都记得。”
“那是售货员的问题,不是你爸爸的呀。”
“但这是我爸造成的,如果他不和我妈离婚的话……”
“梓涵,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只跟爸爸妈妈其中一方生活的。爸爸带女儿有粗心的地方,妈妈养儿子也没有那么尽善尽美,但为人父母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们。你要的笔记本、手机,都是你爸爸从工地里一块砖,一捧土换来的。你知道他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吗?你仔细看过他的脸他的手吗?”
张梓涵不说话了,把头瞥向一边。
“何记者,来来,吃点水果。”
张峰从门外进来。何韵意识到他没有敲门,应该是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了。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张梓涵依旧倔强地不肯面对她的父亲。
“张师傅,我先走了。刚刚梓涵跟我提到一个地方,我趁白天先去看看。”
“哎,您慢走。有什么进展及时跟我说一声。”
“行。”
张梓涵提到她和林昆初次见面的地方是歌舞街,何韵没去过但如雷贯耳的地方。生活中不乏猥琐男性,他们往往在聊天中提起最多的就是这里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这样的地方,应该取缔了更好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何韵带上摄像刘楠直冲向歌舞街。
白天的歌舞街死气沉沉的。六月的太阳宛如一只巨大的灯泡明晃晃直列列地挂在头上,投射出灼人的热和光。不过几百米的路上鳞次栉比地挨着许多店铺,大大小小的,都没有开门。
“走半天了,连个鬼都没见到。”刘楠吐槽。
“大概还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对。”
就在这时,何韵接到了梁良的电话,听到对方说有了蓝林珠宝的下落,她赶紧让刘楠先过去。
歌舞街的路很窄,何韵经过的时候就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男人满脸横肉,短袖的花衬衫敞开着,露出满是肥肉的油腻肚皮。他嘴里打着酒嗝,嘴里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
“小妞,撞了人还要跑。跟大爷去消消火吧。”男人说着,就要把手往何韵的肩膀上搭。
何韵捂住手机听筒:“抱歉撞到你,我是雍城新闻中心的记者。来这里采访的,请你放尊重一点。”
男人看了眼何韵的记者证笑起来:“现在歌舞街上的人都开始玩角色扮演了?有意思有意思。让龙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