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寒坐在椅上,瞥了眼这俩老狐狸,当即就猜出了来意。
他嫌恶地眯起双眸,眼底结出冰霜。
“裴老,韩坚?”穆亦寒冷冷出声,“原来礼部竟这般清闲,闲到你们都能千里迢迢只为请安了。”
礼部尚书裴老听出讽刺,不由打了个哆嗦,没敢吱声。
侍郎韩坚忙谄媚回话,“诸事虽忙,但做臣子的本分不能忘,国师大人久不在京,臣等若不前来,心中总是难安啊。”
穆亦寒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抬手揉揉眉心,“既都来了,那便赐座吧。”
阿黎知道他俩没憋好屁,故意不给椅子,只拿了俩小板凳,用脚踢了过去。
两位大人一愣,但既是国师吩咐了,又不敢不坐,只好撇着腿落座说话。
“本座离京数日,京中近来可有要事?”穆亦寒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那二人回得圆滑,别说本就无事,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多言。
一番啰嗦下来,左不过汇报些无伤大雅的,再赞叹几句京城冬雪很大,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来年百姓定能富足的官话。
小糯宝听得快瞌睡了。
她打了个哈欠,小脑瓜一歪,贴着穆亦寒打了会儿盹。
礼部侍郎韩坚盯着她小脸,有些惊讶。
方才他一来,就打量过这屋子。
不过一寻常农屋,虽然吃食用度不错,但比不过宫中九牛一毛。
可国师居然肯下榻此处,更奇的是,还肯让个小丫头和他亲近,这是闹得哪一出?
难不成,国师当真这般看重姜家……
韩坚急得抓心挠肝,更想探清姜家底细了。
这时,他想到堂侄女韩柔然,曾对小公主提出过和亲之猜。
于是韩坚清了清嗓子,这就开始试探,“国师大人,还有一桩小事,臣不知该不该叨扰您。”
“有屁,就放。”穆亦寒知他要露尾巴了。
韩坚忙点头道,“倒也不算太要紧,就是前阵子太后寿辰,回纥使者赴宴时,曾提出过联姻之说,想和咱永结同盟,特来求娶一位公主,不知您意下如何。”
穆亦寒懒懒垂眸,嗤笑一声,“本朝无足岁公主,此乃无稽之谈,这还用来问本座?”
韩坚斜了眼炕上的小糯宝,还不死心。
他倒要看看,这小公主到底是作什么用的!
“可回纥使者说了,他们的小皇子也尚小,只要先定下亲事,过个几年再成婚也无妨。”
穆亦寒的声音沉了下去,“哦?那韩大人想做何安排。”
韩坚看了眼小糯宝,上前道,“要臣看,答应了和亲也好,以一个公主换取两国盟约,实为最上之策。正好您前阵子,新封了个福星公主,若是能以此女嫁于回纥,那便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这话一出,冯氏和姜家人就震惊了。
这是什么狗官,居然能把和亲的主意,打在个三岁孩子头上!
冯氏顿时拧眉,冲进屋里就驳道,“这位大人,我们南纪泱泱大国,有着百万男儿镇守,如今竟已沦落到为讨好邦国,要送个三岁娃娃和亲的地步了?这说出去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坚被喷了一脸唾沫。
他急忙起身,没想到一农妇敢插嘴朝堂之事。
“虽年岁尚小,但欲坐其位必承其重!”
韩坚蹙眉道,“况且区区一公主,怎能和百万大军相提并论,和亲牺牲最小,总比动干戈要好得多。”
冯氏觉得可笑至极,怒道,“亏您还是二品大员,竟也这般没有骨气,正所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若满朝官员都同您一样,有事只会躲女人后面,那也难怪南纪这些年来,越发积贫积弱了!”冯氏怼了个痛快。
这话戳到了韩坚痛处。
他脸颊猛的涨红,想不到自己堂堂二品,竟要被个妇人教训。
“大胆妇人!”韩坚恼道,“本官肯同你说两句,你便蹬鼻子上脸了不成?你女儿区区一平民公主,人家回纥若不嫌她出生低贱,就已经是她天大的造化!”
他一时气血上头,没有留意,座上的穆亦寒已经沉了眸色。
一股腾腾的杀气,在他英俊又冷漠的面容上,涌动开来。
出生低贱……
天大的造化……
穆亦寒再抬眼时,乌黑的眸子已经宛若冰锥,死死钉在了韩坚身上。
裴老看出不妙,赶忙要拉住韩坚。
却不想韩坚听国师没发话,便以为这家人也不过如此,更加耍起官威来。
正好借此机会,还能震慑一下姜家。
毕竟,朝廷的新贵和旧贵早就形成两股势力,互相牵制。
他这是想让姜丰泽看看,别以为封了伯爷,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