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啦——”
杜家大院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小如闲的满月宴,自那之后便再没有聚这么齐过,而且在座的没有一个外人,只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应行瞧这坐了一地的人,暗自庆幸自己拿来练手的小木凳足够多,平时通通堆积在杂物间,这会儿竟派上了大用场。
应珠按妹妹的提醒,将最后几个大碗依次端了出去,分别是香油、白芝麻、韭菜花酱、香醋,虽然她也不知道白砂糖有什么用,但听糯糯的便罢。
待最后一大碗用温水和开的芝麻酱上桌,应珠便被自家娘拽上凳子,紧挨着主座,“好了好了,珠珠快坐下来吃!”
“哎!爹,娘,等锅开了就可以下菜啦!今儿这可不算是我做的饭,准确地说是大伙儿待会一起做饭!”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都冒出一脑门子问号。
当然除了捂嘴偷笑的杜映雪。
她没想到大姐的行动力这么强,说干就干,真的几乎一比一还原几十年后的自助涮烤模式。
主座的杜英作为东道主,率先举杯,一贯深沉的面上此刻也在红灯笼的映照下透着柔和,“珠珠辛苦了,大家也都辛苦了——”显然不大会说吉利话的男人在妻子和弟弟促狭的眼神中轻咳一声,“愿年年有今日。”
其他人也足够捧场,你一言我一句接了下半句,举起杯笑着互道“岁岁有今朝”。
今天日子特殊,男人们杯中都被倒上从景烈泰与蒋弗海后备箱中提出的白酒,女人与孩子们则是就着清甜梨子水,二十几只杯子碰在一起,这一年的悲伤与欢乐全部聚散在清脆的撞杯声中中。
蒋弗海、杜俊、景烈泰丝毫不像往日在应酬时的紧绷神色,而是面带轻松的笑意,看着周围的孩子们笑闹,一年积攒下来的疲惫顿时全消,忙碌的日子直至此刻仿佛才有了具象化的意义。
对于杜映雪来说,此刻除了女儿不在身边,其他的一切都可谓是圆满。
大哥大嫂的事情顺利解决,二哥顺利考上理想的、足以改变命运的院校,二姐也能回到家中一起过年,就连慧茹也是顺顺利利地入了学,了却文娟姨的一桩心头大事。
她觉得很满足。
铁板上“滋滋”冒油的肉片拉回了杜映雪的思绪,只见应贤与应康已吃得满嘴流油,就连应骥与霖清也都抵抗不住诱惑,默默从铁板上多夹了几片肉。
可惜这个时节没有生菜,如果能用那翠绿叶子将这肥瘦相间的烤肉裹在里头,再撒些调料,一口下去只怕是能将一切烦恼都短暂忘却。
杜映雪摇头笑笑,又注意到一旁的二姐几乎很少举筷,爹娘的座位又离得远,便探出手,选了一块双面煎到微黄的大肉片,放进了二姐的碗里。
她朝蓦地抬头的小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二姐,快吃呀!很好吃的!”
而对于董喜弟而言,她直到此刻还认为自己恍若在梦中,这一天实在是太美好了。
有温暖的怀抱,宽厚的大掌,烧热的炕头,诱人的饭食,还有……一转头就能看到的糯糯。
而此时笑眯眯地催促自己快吃的小人儿,逐渐与两年多前那个在南枝村小心翼翼地将吃食递到自己手间的小姑娘重合起来。
她当时的愿望成真了。
自己真的拥有了糯糯这样的妹妹。
瞧着大伙儿满足进食的应珠注意到这个刚回家的妹妹正对着肉片走神,便扬声道:“今天烤肉涮肉管够!剩下的半扇猪肉都够咱们吃到年初十!”
应惜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旁边的应贤与应康已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大姐万岁!!!”
……
这顿新奇又美味的大餐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堪堪结束,两桌所摆的大肉小菜均已光盘,就连蘸料也所剩无几,这些对于主厨应珠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肯定。
她嘴角噙着轻快的笑意,正要起身收拾满桌狼藉,却被一只大掌按下,“珠珠,你和你娘她们带着惜惜去房间安顿,剩下的交给我们。”
杜英温声嘱咐了大女儿一句,便将袖口挽起,与杜俊、蒋弗海以及景烈泰几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打扫餐桌。
几个男人一向很有分寸,白酒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口,为今晚的热闹助助兴便罢,所以现在都神思清醒地干起了活儿。
应珠笑了笑,既没有推辞,也没有道谢。
爹早就跟她说过,女人能做得的活儿,男人自然也能做得,而且也不能称为男人“替”女人做,因为没有什么活儿是生来就该女人做的。
应珠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