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玉倾仙君叛逃天京,再加我族大军在南荒连连败退,臣以为玉倾仙君尚有通敌之嫌。该将其捉拿回京,严加审问。”
朝堂之上,以沈棋为首的臣子纷纷跪拜在地,对澜聿劫持上神叛逃出境一事进言激烈,表面是秉公直言,可明里暗里都在逼神帝即刻就对此事做出决断,将澜聿从仙谱除名,再以罪仙名义捉拿入狱。
沈棋位居上首,大有一副痛心疾首的做派:
“澜聿做出此等错事,大逆不道,臣恳请陛下即刻将玉倾捉拿归案,好给战场上的众将士们一个交代啊!”
“你他妈放屁!”
群臣之中忽而一声暴喝,元清听了太久沈棋肆无忌惮的污言秽语,他一再劝自己一忍再忍,可沈棋蹬鼻子上脸,恬不知耻地将通敌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澜聿,他再也无法忍受,疾步上前,双手死死提住沈棋的衣领,双目赤红:
“你怎么敢说澜聿有通敌之嫌!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空口白牙就妄想把脏水泼给澜聿,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是不是!!”
“上元仙君!!”
“使不得啊上元仙君!!”
殿内霎时乱成一团,不少人都拥上去,七手八脚地才把暴怒的元清给拽出来,神帝脸色灰败,支着前额,无力去管那些糟乱场面。
南荒连连传来败退的军报,鬼族将士已将大军逼退了数百里,澜聿不惜动用凤鸟原身也要将人劫走,此事在天京闹得人尽皆知,皆认为澜聿叛逃天京。
那日玉面狐族长冒死来报,说天池之内,魂身苏醒之期近在咫尺,可渠迎山易守难攻,山下全是澧渊援兵驻守,若要举兵攻上渠迎山,唯恐时机不当,前后夹击,到时全军沦陷,更是岌岌可危。
可魂身不毁,来日苏醒,于三界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澜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褚亦棠带走,此举已然是公然与天京乃至天族上下为敌,流言喧嚣尘上,闹得无法收场。
四面伏敌,情势堪危。
沈棋理正了衣冠,面上冷笑:“上元仙君如此包庇,如若是知道下落,还是要尽早上报为好,与通敌之人狼狈为奸,岂不令元家蒙羞!”
元清好容易稍有平息的怒气再次死灰复燃,他最受不了亲近之人受攀扯,把象笏往地上一砸,元清额角青筋暴跳,任谁都不难看出他对沈棋起了杀心,一时间更多人上去拦。
朝堂上纷乱不堪,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目光如刀,将清白都搅进浑水,搅成一团污浊泥浆,所有人都逃不脱,都要在这趟污水里被拉扯到名声败坏。
“闹够了没有!”
沉默许久的魏巍重重一拍玉柱,怒急攻心,扶着柱身喘气艰难,他环顾殿内,捂着心口,嘴唇不住颤动,几名内侍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急急去叫了院使前来。
魏巍身体不好动不得怒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些日子更是心力交瘁,一时气急,不少学生大惊失色,围在一旁哭喊不断。
见此情景,便有人趁机插话,故作痛心道:
“上元仙君,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是啊上元仙君,莫要牵连了元将军与林阁老啊,玉倾仙君与祝天神君闹出这般……这般丑事,已经是丢人现眼了,莫说神君眼看天京遭此大难却毫无出山之意,又以何当救世大任!”
三言两语,却尖利如刺,元清立在人群当中,只觉遍体生寒,他环视周遭那些身着官袍的同僚,眼底猩红,又觉无力,又觉得好恨。
这些人披着人皮,明明龟缩不出,却还要用不堪入目的词句去中伤,仿佛抹黑事实只凭他们生平所见,就足够给一个人下定论,铐上枷锁,到死都挣脱不得。
他听着周遭不断入耳的闲言碎语,他听着那些人控诉澜聿有通敌之嫌,控诉褚亦棠不知廉耻,控诉二人苟合却对三界安危置之不理,妄为神明。
手掌颤动,元清望着砸成数片的象笏,轻声笑了,他抬眼,视线掠过那些人道貌岸然的面孔,一字一顿道:
“我身为元家长子,倒想问问诸位,如若当年没有澜城将军在天阙关殊死一战,以千名将士苦苦支撑半月,等来援兵,不知诸位是否还能在天京内苟延残喘,是否还能在此大放厥词?”
“你们一心只为自己安危,甚至不惜向澜聿捅刀,可你们都忘了,你们全都忘了,你们全都忘了澜聿的父亲究竟是为何而死,究竟是为谁而死。”
眼泪滚落,砸在衣襟上,元清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里,周围的全是野兽,全是张着獠牙利齿,生啖血肉的野虎猛兽,一朝失势,忠臣之子被扣上通敌之举的罪名,千夫所指,何其好笑,何其好笑啊。
元清此言无疑是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众人面前,他们不免理亏,却还是咬着不松口,牵强道:
“澜城将军于天京有功是不假,可玉倾仙君所为也确是事实,上元仙君何必搬出陈年旧事,公道自在人心,也不必拿这些东西来堵我们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