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隐掀帘进帐时军医也在,正替白崆看伤,他腿上被咬出了多处伤口,手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血淋淋的,血肉外翻,伤口周围布满脓液,流的也是黑血。
白崆疼的抽气,看到寒隐进帐,碍于伤势并没起身,只向他点头示意。
澜聿在铜盆里投着帕子,他赤着上身,正用帕子擦身,长发高束,能很直观地看见那些结实的肌肉。
双腿修长,猿臂狼腰,胸膛健硕,手臂线条硬朗干净,像是一寸寸凿出来的,也不过分贲张,恰到好处的有力,小臂上绕着满是血污的纱布,他垂着眼,满不在意地扯开,在手上缠了几圈随手就丢在了铜盆里,晕开满盆血色。
“大人,都已经安置好了,有好几个重伤的先移到后面去了。”
“嗯,”澜聿把帕子搭在铜盆边,回身去穿里衣,系着腰间的带子,衣襟半敞,露着半面幽深锁骨,“让他们都用心些,有伤重者要多看顾着,这几日先扎营。”
“是。”
澜聿系好衣带,把发放回到身后去,挽着衣袖,开始自己给自己上药。
军医看澜聿上药上得胆战心惊,这位爷洗净了伤口就直接往上敷药,也不讲究什么手法,看得军医直揪心,想上前又不敢,左右张望了一圈,最后眼巴巴地盯着寒隐,想让他开口去劝一劝。
白崆也朝着他使劲使眼色,示意他上。
寒隐被两个人直勾勾地看,不上也得上,他硬着头皮,没事找事咳了一声,道:
“大人,要不还是让军医来吧,您——”
“不用。”
澜聿看也不看,一口回绝,那么大一道伤口,他上药时连眉头都不皱,药粉敷上,已经在着手缠纱布了,寒隐眼看要完,急中生智,豁出去也就豁出去了,忙大声道:
“大人!公子说了,要您保重身体的,您这样我不好回话,回头公子该怪罪我了。”
这边白崆还没搞清楚寒隐口中的公子是谁,澜聿已经条件反射停下手,诧异抬首,话语间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惶恐:
“你说了??”
“没呢,没说,”寒隐被他看得后背发毛,忙自证清白,“但是公子有吩咐,每两日就得去一封信,今日正好到日子了。”
澜聿把药瓶搁下,蹙着长眉,又看了看手上的伤,像是有点纠结,好半晌他才抬眼去看寒隐,一本正经,口吻里还含着点糊弄哄骗的意味: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写信。”
寒隐一见有门,又假模假样咳了咳,佯装苦恼道:
“可是回去以后也瞒不过公子啊,您不好好看伤,要是让公子晓得了,不知道得多么心疼,怕是要愁的睡不好觉了。”
澜聿看上去比他更苦恼,他抿抿唇,手心里还摊着两个小药瓶子,难得地显出些茫然无措来:
“那……”
“我来我来!让我来!”
军医见缝插针,在旁边适时接话,忙接过药瓶子和纱布给澜聿看伤,澜聿这回很听话,没倔,乖乖伸着手让军医摆弄。
白崆是个直肠子,摸来摸去也没摸清他俩打得什么哑谜,愣在旁边,看澜聿手上被军医捆成了个粽子,很扎实。
直到军医把药瓶子都收走,背着药箱退出军帐,澜聿抬着手让寒隐看,话里话外还有那么点松了口气的意思:
“行了,你看,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写信可以跳过这一茬了。
寒隐诶诶两声应付过去,心道果然还是得有公子在,澜聿不算是个精细的人,从前有伤都是放着,不影响什么就成,气的老头子吹眉瞪眼的,都得追在后面好说歹说,还得专门请大夫每隔几日就去给澜聿看一次伤。
再说他那话也不是瞎说,上回澜聿去了南荒背上挨了那么长一道,回来被褚亦棠知道以后恼了他好几天,连着好些日子都不太搭理他。
原先褚亦棠是不清楚澜聿这个脾性的,一次无意间才从寒隐那儿得知原来澜聿压根就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
也是那时寒隐才知道原来澜聿在家做菜被油星子溅着他都得在褚亦棠那儿墨迹好半天。
褚亦棠惯他惯的没边儿,一心以为澜聿娇气,再说遇上这种事澜聿是撒个娇卖个乖就岔过去了。
倒是他和尚尧,今后不管陪着澜聿去哪儿褚亦棠都得明里暗里地嘱托好几遍,一半威胁一半嘱咐,弄得他俩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这回出征雾墟,手上弄成这样,要是被褚亦棠知道,澜聿少不了要扒层皮。
搓衣板要跪断好几条。
还没得上床睡觉,还得写检讨,还得当着他的面念,还得再三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想想都觉得后怕。
寒隐这会儿倒有点羡慕起尚尧来,尚尧和寒隐是打小就跟着澜聿的,其中属寒隐最年长,尚尧年纪更小些,比澜聿还小。
澜聿自己板板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