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碎,澜聿和褚亦棠也从卷轴中跌回了孤鹜山。
澜聿给褚亦棠当了第二次人肉垫子,他出来时被遮住了眼,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判落地的时间。
褚亦棠倒在澜聿胸口上,被他护得很好,就连衣服都是洁净的。
澜聿无法再见漪筠最后一面,在幻境里就哭得不行,这会儿更是连睫毛都哭湿透了,幽黑的睫毛湿漉漉地簇在一起,好不可怜。
褚亦棠无奈,什么女人是水做的,澜聿才是水做的。
他受伤了澜聿哭,他昏迷了澜聿哭,见到阿娘哭,见不到阿娘还是哭,褚亦棠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不哭的时候?
他俯着说不了话,就让澜聿先坐起来,澜聿不肯松开他,搂着他靠墙坐起,手揪着他的腰侧,呜呜咽咽的。
褚亦棠腿麻,艰难抬起腰改了个跨坐的姿势才算好受些,又牺牲袖子给他的小狗崽擦眼泪,绵绵地哄:
“不哭了啊,澜聿乖,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你才是水做的呢,明江都让你哭干了……”
“阿棠,我又没有阿娘了,我没有阿娘了……”
不哄还好,一哄澜聿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褚亦棠的袖子都能透出水来了。
褚亦棠换了边袖子给他擦鼻涕眼泪,嘴巴快哄冒烟了,澜聿才缓过来劲儿,虽然还不是很清明,但好歹是止住了。
褚亦棠捧着他的半张脸,想去看澜聿的眼,屁股又开始发麻,他又去挪位置。
可是这次挪的不是很对劲,许是太靠前了的缘故,他屁股刚挨着澜聿的腿,澜聿还红着的一双眼陡然睁圆了一倍不止,一个激灵就屈起了腿,吓得褚亦棠弹起来,惊呼道:“做什么!吓死我了你!”
澜聿哽住,褚亦棠那一下看似随意,可实打实摁在了要处上,尾椎这阵的麻痒来的太快,他一时消受不起。
他抹不开脸,手往褚亦棠腰上走了点儿,忸怩道:“阿棠,要不,你先起来吧,我腿有点麻了……”
褚亦棠以为他嫌重,收回跨坐的那条腿,搀着墙站起来,顺便朝澜聿伸手把他也提起来。
怎么说呢,他挪走的时候澜聿有那么点儿失落,因为真的很软啊……
褚亦棠倒了两杯水,把自己那杯咕噜咕噜喝干净,总算是没有在幻境里那么渴了。
澜聿搓着水杯,扭扭捏捏抿了一小口,又扮作女儿家羞怯怯含情那出了。
游梦躺在盒子里,饿得要昏死过去,不知道他俩上哪鬼混了两天才回来,把它饿得够呛。
它努力从盒子里滚下来,滚在褚亦棠眼皮子底下,爪子挠着桌面,哼声都快没力气了。
褚亦棠停顿,随后没有感情的“哎呀”一声。
他拽拽游梦的胖须子,催澜聿去给游梦弄口吃的来。
澜聿应下,出门去厨房给游梦炖肉吃。
褚亦棠这个人藏不住事,有点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澜聿又精,一准会被他猜出来。
他找借口把澜聿支开,翘着腿,严谨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现在局势已经很明了了,一味逃避解决不了事态,想到对策才是上上之选。
这种事情上神大人是绝无可能纡尊降贵去做的,像个愣头青似的,掉他的价。
可澜聿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要是这样僵持,恐怕澜聿以后得边给他烧纸边哭着和他说了。
那暗示?
可自己又不是什么很含蓄的人,褚亦棠的暗示基本等同于别人的明示。
思来想去好半天,褚亦棠最后决定,再观望一阵。
他以前对澜聿了解不多,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趁这段时间多摸摸底,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趁早给澜聿摸出来,然后再把他扫地出门。
摸得好的话,他勉为其难地开一下金口,也算给澜聿一个台阶下了。
思考完毕,褚亦棠觉得自己真的是旷世奇才,在感情这方面堪称无师自通第一人。
俗话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澜聿和褚亦棠心有灵犀,缩在灶台前烧着火,脑子里也是杂七杂八的想一大堆有的没的。
澜聿很忧郁,他拿这个卷轴的本意是图那个花前月下饮酒对酌的美好氛围的,至少那种情况下他想开口说什么也会容易一些。
现在倒好,花前月下没图到,好容易见到阿娘,还没多待几天就被遣送回来了。
他想阿娘,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再在阿娘膝下承欢,虽说是幻境没错,但阿娘还是那个阿娘,还是很疼他。
两头都想抓,偏偏两头都落空。
澜聿愤愤地往灶里塞柴火,心里空空的直灌风。
但他这次护住了阿娘,没再让阿娘受到伤害,也稍稍弥补了一些幼时的遗憾。
阿娘知道他过得很好,他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眼看也已到傍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