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藏书阁抄录完毕的残本暂时还没有完全归纳,澜聿还是得去一趟,他已经缺席一天了,不好再推辞不去。
褚亦棠吃早饭的习惯是他花了好长时间养起来的,虽然他嚷着要吃,但能起得来的时候少之又少。
好几次都是澜聿出门了他就耍懒不起床,问他早饭吃没吃就装傻。所以现在澜聿都是把他叫醒,看着他吃完再出门。
褚亦棠睡眼惺忪地嚼着嘴里的馅饼,澜聿在给他捡嘴角的碎屑。
又盯他把那碗酪浆喝尽,给他顺顺背,澜聿放下帷帐提着碗出去了。
曦津起得早,没料想澜聿起得比他更早,拎着碗从褚亦棠房间出来,显然是给他送早饭去了。
听了半晚上墙角的曦津现在一看澜聿就觉得欣慰,院子的饭桌上还摆着几个碟子,是澜聿给曦津预备下的。
澜聿回房换了身窄袖行装,束着高马尾,发间佩了玉扣,眉目乌黑。
出门前还不忘把褚亦棠的窗户用撑杆给撑开,以便通风换气。
曦津都要为澜聿鼓起掌了,又贴心脾气又好,还能容忍褚亦棠的阴晴不定。
天生一对,真是绝配。
澜聿是第一个到藏书阁的,先是检查了一遍他们排列的文卷,抽出几本年号不详的重新登记在册。
又把没归纳的一卷卷排在架子上,捧着册子,清算文卷和残本数量是否对应。
记到最后一册,澜聿俯身去置笔,心中一根一直绷着的弦却在此瞬猝然断裂,分散四落的线索犹如木偶提线,迅而不及地串联在一处。
元清先前同他说,雾墟余孽在押送的途中逃脱,可云逸没逃,已经被送到了迎刃山。
那藏书阁出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对了,也是在慈云会期间。
慈云会期间留守天京的仙官不过寥寥无几,想要潜入藏书阁也未免太过容易了。
若想要趁机造乱,何必只挑区区一个藏书阁下手呢,天穹阁,清心楼,随便哪个都可以打得天京措手不及。
可那人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藏书阁都没给毁了。
澜聿顾不及细想太多,他从地阁中夺门而出,连上两楼,目光四处找寻,果断逮住了正在廊边喝茶醒神的悯曲仙君。
悯曲仙君毫无准备,被他吓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他单手撑住悯曲仙君后面的柱子,戾气逼人:“老师,藏书阁出事后,你检查过后,可有发现丢了什么吗?”
悯曲先生素日里看惯的都是澜聿好学生的做派,今天澜聿这一下把他结结实实给唬住了。
他带着椅子往后拖了拖,才谨慎回答:“没丢什么,我带着人查了四五次的,确实没丢。”
得到答复澜聿反而笑了,对,肯定没丢,因为根本就不会丢!
丢是不会丢的,是有人在和他玩障眼法。
太高明了,往往就显得不高明了。
“老师,您再想想,有什么是你没查到的吗?”
“真没了,这藏书阁我上上下下带着人核实了多次了,坏是有坏的,但没丢东西。”
亭外有修竹一片,风过落叶,肃杀萧疏。
澜聿收回手,刚好有竹叶停在肩头,他笑得冷冽:
“如果我说丢的是本不该在藏书阁的东西呢?”
悯曲仙君愣了,心头一震,一踢桌子就往顶楼跑。
藏书阁确实有不该存的东西,澜聿要找的就是这个不该存。
澜聿仙君慌得开锁的手都在抖,藏书阁出事之后,他就唯独没查过这里,要不是澜聿提醒,他怕是下半辈子也不会进到这里来。
锁开的那一瞬,尘封已久的灰尘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澜聿捂着口鼻,往门后让了让。
分明是清晨时分,可光线只止步到顶楼密室的门口,从内透出的阴暗幽森一直铺陈到戒线边缘,和线外的光亮对峙,呈剑拔弩张之势。
澜聿眯着眼朝里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异样才率先迈步进去,悯曲仙君给自己壮了壮胆,紧随其后。
顶楼的密室是个不为人知的禁地。
在鬼族与天界战前之时,有大批崇尚魔道之人拜倒在澧渊麾下,以求不走百年修仙之道,借助魔气修炼,助己身修为大增。
魔道修炼靠的是生灵的精元血肉,他们不满足于凡人的肉体凡胎,开始大规模的屠仙,妄图以食仙人血肉来增长修为。
鬼族战败后,神帝将所有修炼魔道的秘法宗卷收集至天京,藏匿至今。
魔道卷宗轻易销毁不得,处置不当魔气蔓延,对天京是无法承担的损失。
澜聿摸出照明的夜明珠,四下里探查了一番,与悯曲仙君分两路,从最近的卷宗开始找。
接连翻了四个书架,澜聿都没找到丢失的卷宗,在最后一个格子里摸出那本书册时,澜聿也没报什么太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