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慈云会结束后天京都会给仙官放上几天假,澜聿趁着最后一天回去取上半年的案卷。
他现在不常在天京,手底下的神官都有事要忙,只能亲自来了。
从天穹阁的梵文殿抱着一大堆案卷出来,澜聿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他这些天堆了好些案卷没看折子没批,晚上怕是要加班加点了。
澜聿绕上大殿门口的巍峨玉桥,正在试探脚底下的台阶,忽听身后似有两个人在拉扯争论,其中一个百般推辞,口中说着“不要不要”;另一个仿佛在极力邀请,穷追不舍,不断说着什么帮忙这类的字眼。
他没空回头去看,下了玉桥就朝前走去,然后——
然后元清就跟饿死鬼一样飞扑上来,指着他,跟捡到宝似的大声道:“悯曲仙君!澜聿的字写的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让他去!他去了我就去!”
澜聿不明就里,满脸防备地抱着案卷后退,剑眉压低:“干什么你?大白天发疯?给我滚一边儿去。”
悯曲先生走路慢,步子晚了两步才跟上,认出前面站着的是澜聿,大喜过望。都怪澜聿不经常回来,险些把他给忘了。
“澜聿啊,老夫找你帮个忙,你有没有时间啊?”
元清都避如蛇蝎的能是什么好事,死也不能让他拖着自己下水。
澜聿强颜欢笑,回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没想到悯曲仙君直接选择无视,一拍板:
“那就这么定了啊,你俩跟我来藏书阁一趟。”
澜聿:“……”
等抱着一大摞案卷跟着悯曲仙君到藏书阁,澜聿才知道为什么元清要说他去我就去这种话了。
藏书阁之前不知道被什么人强行闯入,把藏书毁的乱七八糟,悯曲仙君在慈云会告假也是为了回来处理这件事。
好在清点过后发现没丢什么,只是被毁坏的书籍有些惨重,好些都是要重新誊写摘录的。
那些闲书倒是无关紧要,但有一部分是天京存在藏书阁的机密文卷,就不能随意交给旁人,得找信得过的人来抄写。
悯曲仙君在天京里游荡,刚好就撞见了出来闲逛的元清,记得他上学的时候虽然学习一般但是字却写得很不错,于是元清平白遭难,被抓壮丁抓走了。
本着有福独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情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了澜聿。
要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抄书抄一天还不如直接拿根绳子把他挂起来算了,没准变成鬼还抄得快一点。
还好有澜聿陪他。
悯曲仙君交代完他们两个以后就又出去抓壮丁了,元清心大,磨好了墨铺开了纸,就照着残本开始抄,说不准悯曲仙君回来看他表现好还能放他出去吃个晚饭也不一定啊。
抄了两行,元清歪了歪脖子,觉着有点凉飕飕的,眼睛往上瞟,就瞟到澜聿眼神幽怨,坐在他对面,死死地盯着他。
半晌,磨牙凿齿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元清你个贱人!”
“哎呀,消消气嘛,抄书不就等于练字了?你不是最喜欢练字了,这种好事我都没跟弘燃说,我很够义气吧。”
元清心虚,不敢看他的脸,就搜肠刮肚地找一些话来安慰澜聿,哪承想澜聿压根就不吃这套。
强忍着要越过桌面拧断元清脑袋的冲动,澜聿揉了揉额角,安抚自己早点抄完早点回家,褚亦棠还等着他回去做晚饭呢。
悯曲仙君办事很有效率,半个时辰过后就抓了好几个人过来,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
例如饭后出来散步消食却不幸遇难的长淮;
还有赶着回去吃饭却惨遭毒手的弘燃;
他们都是悯曲仙君的学生,老师开口怎么也不好拒绝,还以为就是过来意思意思的,直到他们看到了摞在墙角堆积成山的残本文卷……
开始集体沉默……
长淮仙君搓了搓眼,怀疑是吃饱了没消化好看走眼了,他面部止不住地抽搐:“这些,就我们几个人抄?”
元清正在奋笔疾书,对长淮的崩溃视若无睹:“是啊,赶紧抄吧,能抄多少是多少,抄不完你明天还得接着来,明天再抄不完就天天都得来。”
弘燃已经找了位置一个坐下在那边认命地研墨了。
悯曲仙君看人够了,拍了拍手,功成身退地回家去了,还不忘贴心地替他们掩上静室的门以便提供一个舒适的工作环境。
澜聿出来的时候褚亦棠还没睡醒,看这架势今晚能不能回去都不一定。
肯定又要发脾气了。
最后还是藏书阁的掌事进来说,悯曲仙君传了话让他们先回去,剩下的可明日再过来抄。
大家如释重负,捶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元清只觉得屁股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澜聿眼看过了门禁时间好久,案卷都没来得及拿,撒丫子就往家跑。
长淮仙君抻了抻酸胀的脖子,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