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澜聿意会,魏巍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又嘱咐了几句,言语间疲态尽显,最后还是弘燃扶着他出了清心楼。
其实魏巍也不常见他,当年澜聿从雾墟被带回来,就由神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到现在也过去了几百年的光阴。
这些年他身体愈差,渐渐不再插手天京事务,除了一些大事神帝会来同他商讨,其他时候魏巍都是待在自己院中不太见人的。
以至于今天一见,才发现澜聿早已不是当初天真可爱的稚子,年纪虽不太大,但已然可以独当一面,眉宇间也越发像他父亲。
屈影早已在门外等待多时,见魏巍出来,及时为他披上了大氅,并向弘燃道谢。
他一眼就看出魏巍心中沉郁,也知他是因何事忧心。沉吟片刻后,屈影带着劝意开口:
“先生,陛下这么安排自有他的用意。澜聿仙君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陛下的羽翼下,若真是这样,岂不更对不起澜城仙君。他把孩子交付给陛下和您必定是出于信任,这一路您与陛下走来都不容易,也不算辜负澜城仙君了。”
魏巍脸上难得的有茫然之色,这些年的时光就犹如白驹过隙,快的他几乎反应不过来。
他看着瑶池里几近衰败的荷枝残叶,哽着嗓子道:
“我只是看着澜聿就会想起他父亲,莫说是我和陛下,哪怕是整个天京都欠他一条命啊。我想澜聿成才,慰问他在天之灵,可我也想他这一生能不要再被那些东西绊住,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眼角微微湿润,似乎有泪溢出,魏巍背影佝偻,瑶池边风吹得很冷,屈影立在他身侧,一时也不知再如何开口,只能听着魏巍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
“他被带回来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点大,险些就没了性命,这些年我没有一天良心能安,我故意避着不见他,是怕看见了心里会疼,我对不起他,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啊……”
很少有人能逃得过良心的谴责,也很少有人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魏巍一辈子都在为他犯下的错而赎罪,他只希望死之前能够弥补一些,也好体面的去见他想见的人。
元清见魏巍走了,顿时原形毕露,伸长了脖子想要瞄一眼澜聿手上的卷帛,被澜聿一眼给瞪回来,撇了撇嘴,转头就向刚进门的弘燃告状:“弘燃你看他,小气死了,他看我的东西就随便看,我看他的就不行。”
澜聿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上去就是在他背上飞踹一脚留下了一个端正的鞋印子,骂道:“还你看我的不行,你考试的时候看我卷子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不看我的你能结业?没我你现在还在跟那帮口水娃念神仙三百条守则念的津津有味呢。”
元清被踹的险些飞出二里地去,幸亏倒在弘燃身上才没摔个脸朝地。
他揉着背,咬牙切齿地回头:“澜聿你他妈真是把你爹往死里踹啊,你信不信我和你拼了!”
澜聿不屑,阴阳怪气的腔调:
“那我好怕呀,我真的怕死啦哎呀。”
“……澜聿我操你大爷我和你拼了!”
弘燃被夹在中间急得头顶冒汗,死死抱着元清的腰不让他发狂。
正好这时天牢的人来报,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得一愣,犹豫着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呆楞着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澜聿使了个失音术让元清闭嘴,又把他扔到椅子上去坐着,示意那个人开口,他才敢小步上前,战战兢兢道:“漠北仙君说他要见澜聿仙君,说是有急事相告,请仙君速速前去。”
澜聿皱眉,马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见他,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了他要审他?
元清倒在椅子上,嘴巴被封住,还是坚持不懈的呜呜乱叫,似乎是有意见要发表。
弘燃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复又问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他只说要见澜聿仙君,望仙君能前往天牢一叙。”
澜聿坐回位置,拨了拨茶盏,杯内茶汤澄澈莹黄,丝丝缕缕的雾气升腾,氤氲了眼底。
半晌,他低低地笑开了:“那就去见见他,看看他有什么要事,要独独相告于我。”
天京关押犯人的地方并不在天牢,而是在迎刃山。迎刃山远在天山之外,归刑司掌管,里面关的大多是罪大恶极的罪仙或堕仙,是天京死囚禁地,非寻常人不得入内。
至于天牢只是暂囚一些身有嫌疑但不能随意处置的仙官,里面待遇还算不错,因此马栅也被关在其中。
这里平日里没什么人来,里面的狱司乐得清闲,几个正聚在一起喝酒划拳。
通往天牢地门台阶的岩壁上却忽而亮起几束火把,天牢的掌事正哈着腰走在前面,笑得谄媚:“漠北仙君被关在左边第二间牢房,离这不远,我带您过去。”
火光摇曳,映出澜聿刀刻斧凿般的侧脸,长发高束,衣袂若槐,修长指尖掂着一串色泽上佳纹理细密瑰丽的楠木手钏,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