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哼着歌喜气洋洋地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许记面馆的客人早已散去,桌椅地面也打扫完毕,却始终不见他回来。
许有仁焦急地在店门口转了又转,“拿个东西怎么这么慢,不会路上出啥事了吧?”
许玥玥靠在车沿悠闲地磕着瓜子,在心里幽幽吐槽:
【路上一没车二没土匪,他能出什么事?】
【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偷东西的时候被他爹发现了,正在家里接受爱的教育呢。】
许有仁正在琢磨“爱的教育”是怎么个教育法呢,一抬头,就见远处街角突然窜出来乌泱泱一群人。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可不就是周阳?
他像是被疯狗附了身,死死抱着一个布包,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在街上疯狂逃窜。
他的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拎着棍棒穷追不舍,边追嘴里还边喊:
“逆子!老子要剥了你的皮、割了你的肉,过年包饺子吃!”
再往后,是一个如柳枝般纤瘦的中年妇人,她捏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
“别追了,他要拿就让他拿去吧,阳哥儿身子不好,万一累出个好歹我把你剁了包包子!”
再再往后,是一群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该帮谁的丫鬟仆从,一个个跟热锅的蚂蚁一样,急得抓耳挠腮。
坏了,大孝子偷东西被发现了!
许有仁看形势不对,抱起闺女就往面馆跑。
父子打架,他们就不掺和了,省得引火烧身。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店门关闭的前一刻,周阳冲了进来。
然后如同离家数年终于归来的游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声泪俱下:
“许大哥,救命啊,我爹要打死我!”
许有仁看他可怜,心软了,扭过头劝架:“周老板,三思呀,一点吃的而已,还不至于闹出人命。”
周父喘着粗气,一张嘴能喷出火:“你知道他偷的什么东西吗?!”
许有仁低头看看周阳怀里的布包,“瓜子、点心、苹果、橘子……就还好吧。”
跟上次的鱼虾比,好像还收敛了一些。
周父气得跳脚,“好什么好?他偷的是供品!老子摆在祖宗牌位前的供品!”
“供品”二字犹如一道惊雷,把众人劈得外焦里嫩。
【好家伙,你真是孝出强大!】
【嚯嚯完亲爹,嚯嚯祖宗,就不怕他们撬开棺材板把你带下去吗?】
许有仁也沉默了,片刻,猛地用力,一把将周阳推了出去:
“打吧,用力打,不然他不长记性。”
周阳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从哪里被推走就在哪里倒下,倒得无比丝滑,哭得无比凄凉:
“打吧,打死我就不用受罪了,呜呜,我好可怜啊,打小泡在药罐子里,没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熬到这个年纪吃点东西怎么啦?
我不赌钱,又不逛青楼,就吃这一个爱好,你们还嫌弃我,呜呜,我干脆死了算了!”
周父举着棒子在他脑袋上比划半天,最后还是没忍心打下去:
“吃吧,使劲吃,谁能吃得过你啊,活爹!”
话落扔掉棍棒,一甩袖子,气哄哄地走了。
周母赶紧冲上前把他扶了起来,明知道他的哭闹全是装的,还是心疼得直掉眼泪:
“好了,阳哥儿,不气了,晚上我让他睡柴房好好反省,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提棍子!”
周阳替她擦擦眼泪,嬉皮笑脸道:“我的亲娘欸,哭什么呀?别哭,我啥事没有,外面冷,你早点带着人回去吧。”
周母不放心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去朋友家转转,晚上就不回去了。”周阳指指身后的许家老小,挠着头笑,“你看,都是正经人,不胡混。”
周母没接话,绕过他径直走到了钱氏面前,钱氏的心紧了紧,还以为她要闹事,却听见她语气温软道:
“上次阳哥儿去的也是你家吧?这孩子就爱瞎胡闹,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往钱氏手里塞。
钱氏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道:“使不得,周阳这孩子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拿钱就见外了。”
“收着吧,钱不多,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拿回去吧,这钱收不了一点……”
两人你推我让,原地撕巴起来。
周母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自然撕不过整日干粗活的钱氏,推让未果后一转头把银子塞看热闹的许玥玥怀里了:
“孩子,奶奶送你的见面礼,拿好。”
许玥玥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领着一群人跑了。
【什么情况?垂死病中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