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钱氏看着大儿媳妇那张憔悴的脸,有很多话想问,但动了动嘴皮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
其他人看她情绪不佳,也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李天宝,继续忙着手头的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不过偶然间的眼神交汇,大家眼底的关心和好奇是藏不住的。
当晚吃过饭,一家人照常在堂屋休息闲聊,李氏破天荒地主动提起了下午发生的事:“今天下午我弟……”
“第”字刚说出口,张氏立刻动作夸张地捂住了耳朵,“没事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们一点都不好奇。”
一旁的许长安眨巴眨巴眼,疑惑地问:“可是做饭的时候你不是还在问堂姐吗?娘亲,骗人不是好孩子。”
张氏:“……”
别人家的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她的儿子是漏风铁布衫,穿身上透心凉,凉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吧,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的。”
“好奇正常,换作我,我也好奇。”
李氏冲她笑了笑,不过笑得很勉强:
“我弟他在外面欠了赌债,想找我借钱还上,我没借给他。”
“赌债?!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弟弟今年才十来岁吧?”
张氏惊讶地咽了下口水,十来岁就能欠一屁股赌债了,往后还得了?
李氏点了下头,神色凄凉,“可不是嘛,十几岁就迷上了赌钱,还满口谎话,差点把我给骗了。”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评价一个陌生人,但脸上的哀伤和痛楚却骗不了人。
成亲近十载,许有仁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末了一脚踹开凳子站了起来:
“这个混账东西!我去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说着抓起墙角的扁担就往外冲。
李氏连忙叫住了他:“有仁,别去!我娘有多疼她那宝贝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扁担打下去,你不仅落不到一点好,还要遭埋怨,何必呢?”
一直坐在墙角没说话的钱氏闻言眉头稍稍舒展。
自古赌博吃人虎,赌场就是大魔窟。
李天宝已经染上恶习,家中又没有能看管他的人,想改掉难如登天。
倘若李氏想不开,执意掺和,许家恐怕也要受牵连。
还好……还好她没被一时的气愤冲昏头脑。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钱氏吐出一口气,开了口:
“秀秀,你弟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李氏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管。”
许有仁惊疑不定地看向她,“你舍得?”
“不舍得,但这种事,不舍得有什么用?”
李氏合上眼,同时也压下了内心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家的情况,我最清楚,一点闲钱都没有,穷得老鼠来了都要哭着走。这种情况想要管他,必须要先帮他把赌债还了。
可是咱家的钱是大家一碗面一碗面赚来的,每一个铜板都来之不易,怎么能拿给他还赌债?”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人应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良久,李氏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道:“依照李天宝难缠的性子,这次他没从我手里借到银子,过两天肯定还要来闹,到时候……可能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
说到这里,她愧疚地扫视一圈,小声道歉:“对不住大家了。”
张氏摆摆手,明显没把这个当回事,“哎呀,都是一家人,别说这种客套话,他愿意来就来呗,我们还会怕他不成?”
钱氏则直接撂下话:“老大媳妇,你要是真能狠下心,就把这事交给我解决,保准给你整得明明白白。”
两人的态度犹如一剂定心丸,让李氏安心不少:“行,娘要是不嫌麻烦,下次李天宝再来我就不出去了。”
“不麻烦,你娘我都活几十年了,总不能连个十几岁的小兔崽子都收拾不了吧?”
钱氏抬头帮她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和蔼:
“行了,忙了一天早点回去睡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别想了,记住娘的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氏点点头,听从她的话乖乖往偏房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对她说了声:“娘,谢谢你。”
钱氏摸摸脸,被她弄的有点不好意思,“这孩子,突然客气起来了。”
“出了这样的事,嫂子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大哥,这两天你可得好好照看着点,嘴巴放甜点,多哄哄她。”
张氏不放心地叮嘱许有仁,后者连连点头道:“这是必须的,娘、弟妹,你们也早点睡吧,李天宝的事,劳你们费心了。”
一家人互相告别后便陆续散了。
但一炷香后,这群人又一个接一个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