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钱氏的妯娌,曾婆子。
她和钱氏是一个村的姑娘,未嫁时就因为性格不合关系一般,后来成为妯娌矛盾加深,三天两头斗嘴吵架,是名副其实的死对头。
这不,听说钱氏跟许文举和离了,曾婆子连饭都顾不得吃,闻着味就来了。
“桂芝啊,听说你家那口子不要你了,真的假的?”
进了院门,不用人招呼,她便自顾自地往堂屋里钻,一开口,脸上得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钱氏自然看出她没安好心,筷子一撂,冷着脸反问:
“怎么?你家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饭点了还往别人家跑,要饭来了?”
曾婆子笑容一僵,这才发现桌上摆的是热气腾腾的鸡肉炖萝卜。
鸡肉肥美,萝卜水嫩,肉汤上层漂着金黄的油花,吸一吸鼻子,香味直冲天灵盖。
她嘴唇动了动,想来一句:“吃这么好,装的吧?”
谁料一张嘴,先喷出来一串口水。
亮晶晶的一条,从嘴角耷拉到衣摆。
坐在角落的许玥玥看得贼清,噗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老伙计,口水横流了吧?】
【什么和不和离,哪比得上一盆萝卜炖鸡?】
在她的带动下,一屋子人全笑喷了。
许有礼拿捏着腔调损她:“大伯母,您来得也太不凑巧了,肉我们都分得差不多了,没给您留,只剩下几根骨头,您要是不嫌弃就……”
曾婆子气得差点蹦起来:“亏你还是读过书的文人,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别人吃肉给她骨头,把她当什么了?
许有礼无辜地眨眨眼:“我的意思是让您拿点骨头回家喂狗,您想到哪里去了?”
一句话,堵得曾婆子无话可说,只能干跺脚。
许玥玥则笑得更加欢快。
【哈哈哈,我三叔这张嘴,抹鹤顶红了吧?】
【可惜我说不出来话,不然一定要拜师好好学一学骂功。】
许有礼:“……”
还好侄女不会说话,要不然跟着他满嘴飙脏,他娘非扇他不可。
钱氏斜了自家儿子一眼,没说什么,随后偏过头没好气地对曾婆子道:
“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回去吧,别耽误大家吃饭。”
她话里赶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曾婆子偏要装听不懂,厚着脸皮往她跟前凑,言语间满是讥讽:
“瞧你,还是这牛脾气,一不高兴就甩脸子,早就劝你改改脾气你不听,现在可好,男人跟妓子跑了吧?”
说着,她忍不住大笑出声,满脸的褶子挤昨一团,活似朵要开败的烂菊花:
“要不要我帮你说说情,把文举喊回来?家里没个男人坐镇还是不行,今天吃肉,明天恐怕就得喝西北风喽!”
许玥玥越听越气,恨不得一块骨头塞她嘴里。
【死老太婆,喝开塞露了?怎么张嘴就拉?】
【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还喜欢搬弄别人家的是非。】
【家里没男人不行?呵呵,你可有男人,你男人在旱灾一开始就把你打包卖给了人牙子!】
钱氏听得心头一跳,原本逼上天灵盖的怒火登时散去,再看向她时眼里多了份悲悯,不过嘴上仍不饶人,反怼道:
“废物才会离了男人过不下去,且等着吧,没了拖后腿的累赘,我钱桂芝一定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倒是你,好好守着你那好吃懒做的丈夫和软脚虾傻儿子过一辈子吧,我看你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曾婆子瞪着眼睛想要反驳,但被许有义直接捂住嘴拖出了院子。
大门一关,屋里又安静下来。
曾婆子来这一趟虽然没落到什么好处,但多少还是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钱氏看着家人恹恹的神色,正了正脸色,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村里口舌是非多,当初你们爹考中秀才出尽了风头,如今我和他和离,自然少不了人看笑话。
你们该骂就骂,不用跟他们客气,但是千万别往心里去,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给别人看的,管别人做什么?”
一段中气十足的发言说完,许玥玥赶紧放下啃到一半的鸡腿,啪叽啪叽为她鼓掌。
【还得是我奶,思想觉悟就是不一般!】
【别人笑咱没男人当家,咱还笑她窝囊软弱没骨气呢!】
两句话哄得钱氏心花怒放,她笑弯了眼睛冲一众人摆摆手道:
“别管那么多,吃饭吧,吃完该种地的种地,该念书的念书,不耽误!”
许有智捧着碗犹犹豫豫,半晌,最终下定决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娘,要不我不念书了吧?留在家里帮二哥种种地,多少也能赚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