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点头。
待王凌整理整齐,掠掠胸前白髯,仰首挺胸的踏上司马懿大船。
“何劳太傅亲自千里迢迢带兵而来,凌只需太傅半截简书即可诏回洛阳。”
王凌声如洪钟,不亢不卑。
“大都督岂是半截书简诏回之人?懿不得不亲自率兵前来寿春会晤大都督…”
王凌听司马懿如此说,便瞬间心知肚明自己的结局,然却又是一时把握不准,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猜透司马懿的意图。
“既然太傅亲来寿春,王凌岂敢拂了太傅好意,只是不知太傅如何让王凌前去洛阳?”
不是有朝廷恕罪令吗?为何还去洛阳?
王凌此话乃是试探司马懿,恕罪令是不是为真?
“大都督乃是功高之臣,自然需要重兵护送。不知六百步骑可否?”
司马懿却是依然平静如水,缓缓回答王凌。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直接告诉王凌更为贴切。
看来恕罪令只是稳军之策。
王凌突然心知肚明他的结局。
王凌看着司马懿不由脱口而出:“太傅负我!”
这一句话,对于王凌来说是发自内心的质问,但更多的是对司马懿的呵斥。
“我宁可负你王凌,也决不负大魏社稷!”
司马懿却是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气氛瞬间凝固!
“寿春乃魏吴边境,战略重地,断然不可大意。我之后,谁来接任征东大将军一职?”
还是王凌打破凝重的气氛。
只是王凌心中,此时依然关注的还是大魏社稷的安稳。
司马懿听了,也不觉心中一震:“王凌,真乃大魏忠臣,只可惜不为我司马懿所用。”
“诸葛诞!”
司马懿并不征询王凌的建议,直接告诉王凌。
“诸葛诞?”
王凌不由脸上露出担心之色:“难道就没有其他人选吗?”
王凌糊涂,此时的他,其实已是司马懿的阶下囚,却还在为大魏社稷担忧。
事实正是如此,司马懿并不再与王凌讨论他之后的接任大都督,而是平静的看着王凌:“大都督何时动身洛阳?”
这才是正题。
“即刻便回洛阳。”
司马懿点头。
寿春至洛阳的西路之上,王凌骑着马,在他的前后左右围着的,是司马懿安排的六百步骑兵。
不觉到达项县,走了几天大都督王凌不觉劳累,忽见前面有一座庙,虽然颓废了,但也是个歇脚之处。
“前面庙内稍事休息。”
王凌不由对监送他的步骑说话。
王凌现在虽是司马懿的阶下囚,然却并未被朝廷审判,自然还是大都督之职,六百步骑也皆仰慕大都督王凌的英武豪气,自然也不敢怠慢王凌。
既然王凌想庙中歇息,便就庙中歇息,只要跑不了王凌,便就是大功一件。
不多时便就到了庙前,王凌下马推开庙门,只见这座庙与其说是颓废,倒不如说破烂不堪更为贴切。
庙门被推之时,门便就哐当一声脱落倒地,拍的地面扬起一阵灰尘,庙内更是诸多的残枝败叶凌乱的到处都是,缕缕蜘蛛网交织在一起,甚是凄凉,破败!
王凌禁不住用手去挥舞眼前飘荡的灰尘,挥舞之时抬头观看所供神像。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竟然让王凌不由哭出声来:“忠臣何至如此?”
原来所供之人,乃是贾逵,此庙乃是贾逵庙。
贾逵字梁道,山西临汾人,曹魏八君子之一,因对豫州百姓有功德而被立庙。
曾经先帝曹叡经过时,进入贾逵祠庙后感叹道:“逵存有忠勋,没而见思,可谓死而不朽者矣。其布告天下,以劝将来。”
如此忠义之臣,可谓典范,可如今所立之庙却是如此凄惨、破败,如何不让如今处境一致的王凌感慨万千?
“贾大人,现如今也只有贾大人知道我王凌是大魏的忠臣!”
不由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自然跪倒三拜,拜毕,又不顾年老体衰,把贾逵庙好生打扫一番。
“今夜,只陪贾大人歇息一晚。”
然,如此心境的王凌如何能睡的着?
自然是胡思乱想,从开始的预谋谋反,到如今的六百步骑的监管,王凌从头至尾的反复思虑,越是思虑,越是烦闷:“司马懿终究不会放过我!我死不足惜,只是我家人、族人却是无罪。”
尤其王凌想到儿子王广之时,更是泪流满面:“难道广儿也被连累人头落地?”
司马懿到底会如何对待自己?
王凌一时间拿捏不准。
王凌知道,他从来都猜透不了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