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羽迎风站在雪裳身后,似有所嘲,亦含怜悯。
“你还是救不了所有人。”
雪裳跪在崖边,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她心中有道声音:跳下去。
踏香阁的首座弟子性烈如火,从无失意,雪裳却在默然垂泪。
百姓们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了两座孤崖倾塌,不由惊惧,同时生出了唇亡齿寒的同理之感,痛哭流涕。
雪裳双手紧抠地面,血从指缝中流出,她仿若未觉,“三生鼎在你手上,对吗?”
栖羽没想到雪裳这时会突然问起三生鼎,微微一愣,旋即轻笑:“那又如何?”
“你明明拿到了三生鼎,却又故意在城内等我们,为什么?”雪裳忆起与了空在赶往踏香阁时那道忽起又骤失的魔气,“还是说,眼前这一切,仅仅是你为了等我过来。”
“不重要。”栖羽冷声,“重要的是,无论是过了多少年,你依然是无能。”
“我苦心造阵,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有了长进,是否能握住所有人的命。”栖羽似哭似笑怕,深切控诉雪裳的无能,“可你依然谁也救不了,什么都无法改变。”
栖羽声如利刃,雪裳被刺得鲜血淋漓,她浑身僵住,落不下泪来。
雪裳举目望去,满眼血色,心中只有无言伤悲,对面的大地,槐安城百姓的视线尽数落在她身上。
幼童泪眼婆娑,视线相碰,幼童在雪裳的眼中缓缓坠下。
仿若鸦群展翅齐飞,嘴里不断发出呕哑叫声,雪裳被吵得头痛欲裂,最后一丝心弦也断裂了。
“你在做什么?”
雪裳目眦尽裂,豁然起身掰过栖羽双肩,怒吼道:“你说过会放过他们!你说过的!”
栖羽垂眸,雪裳赤红的双眼里有什么将近碎裂,栖羽的善和天真被悉数葬在了故土,她忘了那是名为“希望”的信仰。
“你说让我选,我选了……我选过了。”雪裳呜咽,摇着栖羽双肩,“你为什么失信……?”
栖羽仿佛听到了笑话,噗嗤一笑,骤而毫不留情的大笑嘲讽雪裳,无边血空,孤崖一座,雪裳在痛苦地哭,栖羽在痛快地笑。
“雪裳啊雪裳,多年不见,你竟如此可笑。”栖羽笑出了泪,“当年的你至少敢和老天爷抢人,现在你却宁信敌人也不敢和我打一架。”
她双臂施力,猛地推开雪裳,雪裳向后踉跄两步,栖羽拂泪,双臂摊开昂首,高高扬笑,仿佛天地的主宰。
“这番场景你难道不眼熟吗?”
栖羽执拗地说她见过雪裳,雪裳快被她逼疯了,栖羽握住雪裳的手腕,发了十成十的狠劲,雪裳不服输的瞪着她,唇角被咬出血也没示弱。
“谁都救不了,看着所有人接二连三死在自己眼前,爱的恨的全化作飞烟。”栖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见过,你凭什么忘了?”
雪裳绷紧下颌,眼中布满血丝,“疯子。”
雪裳的手腕快被栖羽捏碎,栖羽陷入往事的迷梦,她恍恍然见到了曾经的雪裳,而当她反应过来如今雪裳仇恨的眼睛是望着自己时,她仿若被人重重锤了一击,不由自主松了手。
几乎同时,雪裳聚灵击向她,栖羽正是失神,被打得飞出十步之外,在崖边摇摇欲坠。
栖羽睁大双眼,失声:“你要做什么?”
雪裳步步后撤,栖羽面色隐隐紧张,道:“别往后退了,后面是悬崖。”
雪裳展笑:“我来槐安城不是为了听你讲这些不知所云的废话。”
她与温幼南三人前来是为了调查三生鼎的去向,可是了空死于幻境,温幼南江逐月坠崖,连她的家人和百姓也......
而她明知三生鼎近在眼前,却已沦为鱼肉。
雪裳道:“我心有愧疚。”
雪燕落尘泥,栖羽瞳孔一缩,飞身上前要抓住雪裳,手中却什么也没抓到。
“雪裳——”
栖羽跪爬在崖边高声呼唤,白衣在她眼底逐渐与血红的世界混为一体。
“就为了这些不相干之人的死?”栖羽闪过茫然之色,“他们死就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陪他们一起去死?”
“他们的死是你撑下去的理由。”
多年前漫天的星空,栖羽仰望着她此生所见的最美夜色,身边的白衣少女告诉她:“为你死去的族人,为你尚未诞生的族人活着。”
她的怀抱是温暖的,如果没有血就更好了。
“活下去,我们终会在时间尽头相逢。”
那为什么,相逢却不相识?
“你给了我苟活的理由,可你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苟活?”栖羽喃喃,她仰头,刺眼的天空滴下血雨,一滴一滴,流淌着岁月刻骨的仇恨与血泪。
灵蝶飞来,从栖羽眼前掠过,她认出了是谁而化,下意识就要抬手毁去,灵蝶飞入深渊,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