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声烦,雨打在泥土上的声音带来了潮湿,混着泥土与草木的湿润气息。
空荡荡的静谧,风声送来雨打风铃的声音,古老的悲鸣传至千家万户,哀转久绝,有嫠妇独坐檐廊,怆然泣泪。
细枝被乌靴踩断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雨夜格外突兀,遍布金光的纸人蹦跳着在地上搜寻。
温幼南与江逐月跟在纸人身后,温幼南不比江逐月入派多年,半个时辰下来已经跑的气喘吁吁。
想不到区区一个纸人看上去身形矮胖,腿脚却灵活轻便的很,温幼南抓住江逐月的衣角,江逐月一个踉跄,手里的油纸伞险些落地。
江逐月凶巴巴的扭头:“拽我做什么?”
两人此时都算不上干净,即使打伞,夜风吹来的雨仍打湿衣衫,湿润的发丝沾在脸上,谁也不比谁好看。
温幼南累得脸颊发红,呼吸愈发急促,道:“你怎么确定就是鬼?”
“鬼气。”江逐月言简意赅,怕温幼南不懂,又顿了下,补充,“破土洞里有鬼气。”
江逐月口中的“破土洞”是赵升的房间,温幼南觉得江逐月嘴太毒,想到赵升房间的内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纸人蓦然停下,见鬼似的抱头瑟瑟发抖,化作一道金光躲入江逐月的储物袋。
江逐月低骂:“废物。”
前方,如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点燃一缕幽蓝的鬼火,无数双手紧随其后,密集的鬼火跃动出阴森的火苗,在雨夜无声庆祝猎物自投罗网。
温幼南心神俱凛,江逐月伸手将温幼南护在身后,道:“百鬼提灯。”
“修罗骨灯,阿鼻业火,怨魂厉魄,百鬼提灯。”
江逐月低沉的声音字字和着雨声,平添阴冷,温幼南不寒而栗。
话音甫一落地,如怒火冲天,幽蓝鬼火蓦地窜高,变为血腥的冷暗烈红,灼灼的仿佛顷刻就要燃烧整片野地。
冷暗——
温幼南此前未曾想过会如此形容火,然而她此刻面对的是鬼火——还是来自阿鼻地狱的业火。
明明是灼目的烈焰红火,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冷意从脚尖上涌席卷全身。
火冷漠的在半空燃烧,烧干了连绵的雨丝,燃尽了蔽月的黑云。
江逐月扔下油纸伞,冷月挂梢,夜风拂枝,阴冷诡风吹动鬼火,即将有消散之势时反而愈盛。
江逐月把温幼南护得更紧,目色警惕,谨慎叮嘱:“不要离我太远。”
温幼南抱紧油纸伞,湿漉漉的伞身沾湿衣领,她浑然未觉,死死盯着前方的“百鬼提灯”。
两人的冷静激怒了百鬼,诡风骤然狂怒,掀枝翻泥,鬼火被无情撕扯,凄厉的咆哮震得江逐月和温幼南双耳生疼。
江逐月闭目,掌心运转,金团绕光,灼华暖风,江逐月衣袂翩飞,朗然凛正,诡风化作有形的黑风,片片墨缕如妖蛇吐信噬咬猎物。
“散。”
江逐月睁眼,厉声斥呵。
灵光得了江逐月呵令,不过瞬时之间,金团骤炸,无声裂成金刃,黑缕顷刻成灰,金刃携风带叶刺向鬼火。
黑雾骤起,如矫健壮硕的雄鹰将鬼火护在羽翼之下,金刃没入黑雾之中仿佛坠入深渊再无踪迹。
温幼南呆愣在原地,手里的油纸伞早不知被吹到了哪里,江逐月斜睨一眼,道:“等会儿莫要叫出声。”
“你这是……”温幼南话未尽,忽而“啊——”一声,语调尖利,带着措不及防的惊慌。
一抹暗蓝光点在黑雾中闪烁微光,如萤火虫隐在长夜野丛,不知是谁点了一把火,幽焰如冠。
惨白的身影隐匿在鬼火后,褴褛白衫几乎与身体融为一色,一杆暗蓝提手被握在手中操纵鬼火。
厉鬼的脸被鬼火印成可怖的蓝色,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数不清的厉鬼提灯现身,跨过这片野地,望人村静静安眠,再往后就是彩铃镇。
清溪镇的惨剧即将重演,一盏盏鬼火都变成了蝰蛇妖冰冷阴森的竖瞳。
“不过尔尔。”
江逐月冷笑,信手捻诀,双手交挽翻转,动作迅疾繁杂,鬼火中心多了一团金点,光华随手印动作不断盛明,最终化作破雾光箭直入无尽长空。
鬼火终究承受不了这万千华光,被光箭刺散成点点星子飘浮夜空。
厉鬼隐在黑雾中凄厉哀嚎,黑雾渐褪,厉鬼随之扭曲,与黑雾一同消褪。
江逐月眼疾手快,灵力凝成一根金丝将其中一只厉鬼拉离黑雾。
温幼南从储物袋中掏出在赵升住处找到的容器,将它放到厉鬼面前质问:“这上面附着的鬼气你可认识其主?”
厉鬼瑟缩身子,颤巍巍嗅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叫声。
江逐月拍了它一下,使唤道:“带路。”
江逐月俨然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