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娘子,看在正儿还小的份儿上就打消这个念头吧,咱们一家三口还像先前那样一团和气的多好。”
“一团和气?呸,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想起先前种种,我恨不能把你剥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往日温存你哪次把我当人,不是非打即骂,就是把那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污言秽语往我耳朵里灌,次次如此,仿若杀人诛心,我竟…我竟连那暗娼都不如……”谢春娘说到这里时已是泣不成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又说,“我为何不走,难道还要继续受你磋磨,先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命该如此,合该遇着你这样的恶人,现在我明白了,我本没错,错的是这世道对女子不公,错的是你愚昧无知猪油蒙心!”
围观的村民听谢春娘说完后就开始对着杨家二郎指指点点,胡菁菁耳力好,隔着老远也能听个真切,无非就是替谢春娘惋惜,没看出来这杨家二郎竟是这样心思龌龊之人。
杨家二郎环顾四周,往日与他交好的村民陆续躲闪他的视线,竟没有一人愿意为他出头,他紧握双拳忍下恨意,继续对谢春娘哭诉,“娘子,我是猪油蒙心,但现在已经知错了,求娘子给我个改过的机会……想想我们正儿,你何至于此。”
“你不提正儿我还能忍你片刻,可怜我的孩儿托生在我这不争气的肚子里,自生下来你可给过他好脸色,五岁的孩童见你就如老鼠见猫,一日里说不了两句话,我这当娘的心都要被你给撕碎了!”
“娘子……”
“住口!快去写和离书,今日你不写和离书我必不与你罢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谢春娘双目圆睁宛如罗刹,杨家二郎被惊出一身冷汗,待稳定心神后他就又开始耍赖,“我不识字,写不成这和离书。”
今日闹成这样,没了这谢春娘,谁还愿意跟他,他怎会心甘情愿写这和离书,再者,休书他都不想写,更别提这和离书了,忒便宜她谢春娘。
胡菁菁初涉人间,还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她的脚又有些痒,想踹这杨家二郎的心蠢蠢欲动,正当她有所动作时,张生忽然上前一步站出来,看着杨家二郎说,“这和离书,你来说,我来写,你只需在和离书上按上手印即可。”
杨家二郎还欲争辩,张生又说,“你不写就去见官,无故打骂妻儿也是触犯律法的。”
事后,谢春娘一手拿着和离书,一手牵着名唤正儿的孩童走往归家的路。
胡菁菁追了几步过去问她,“就这样回去,你爹娘那边……”
她可是听三尾狐狸精说过人间的爹娘经常会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挂在嘴边上,有些女子被休回家后日子可难过了,可能并不比在夫家容易呢。
胡菁菁很是忧心,但谢春娘却莞尔一笑,如春花绽放,“恩人放心,我爹娘待我极好,早前他们就劝我离这恶人远些,是我自己昏了头一直不肯,现如今我带着这和离书和正儿回去,我爹娘定然很欢喜。”
“那是极好。”
胡菁菁自乾坤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拿给谢春娘,谢春娘自是不肯收,但胡菁菁坚持给,想到她空空如也的包袱,谢春娘最后含泪收下了,并让正儿当街给胡菁菁磕了几个头以做答谢。
胡菁菁把正儿扶起来,帮他拍掉膝盖处沾染的泥灰,抬头又问谢春娘,“那你日后如何打算?”
“我哥哥嫂嫂在镇上租了一间铺子做买卖,我打算去给他们帮忙挣点零花钱,等正儿再大些,我就送他去学堂读书,只盼他日后也能像恩人这样通情理、明是非、辨真伪。”
胡菁菁点头答好,然后目送谢春娘离去,待她们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忽然一收脸上的怅然之色,嬉笑着跑向张生他们,昂着头说,“瞧见没,第一件替天行道的大好事被我胡菁菁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