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园离前厅较远,再加上萧长宁有意磨蹭,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萧定祎看着萧长宁的装扮直皱眉,却还是阴沉着脸,不发一言。而萧如安则安安静静地立在旁边。
但萧长宁还是捕捉到了萧如安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
她毫不在意地轻笑出声,震得鬓边步摇微颤。西域特有的红宝石做凤眼,金雕的凤翅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凤嘴衔着一颗夜明珠,垂下一串串精细灵巧珍珠串成的流苏。
她着一件大红色绣金丝牡丹留仙裙,手挽一条薄如蝉翼绣孔雀羽翎水红色披帛,颈上挂一条累丝金项链,腕间把玩着一串珠链,红色的珠子颗颗晶莹饱满,圆润剔透,色如凤血。
“父亲叫我来何事?”萧长宁不等萧定祎答应,就自己选了座位,优雅地坐下了。
她能看出萧定祎还在隐忍,即使他捏着茶杯的指尖已经泛紫。
面对萧长宁如此目无尊长的样子,萧定祎也无可奈何,只能压低了音线,沉声道,“三日后,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我替你答应了,你去的时候,把如安也带上吧。”
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父亲对女儿,倒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指派。
萧长宁嘴边的冷笑掩都掩不住,良久,不发一言。
萧定祎眉间皱成一团,脸色青青紫紫,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被立在旁的萧如安轻扯了一下衣袖。他微微偏头,正好看见萧如安一脸哀求,柳眉微蹙的模样像极了她娘。他给她取名如安,就是希望她像她娘。却没想过,如安,即不得安,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吉利。
但是,萧如安的请求他不得不管。他张了几次唇,正打算开口时,却听萧长宁不咸不淡的一个字从下方传来,仿若一槌定音,“好。”
他大喜过望,一时间忘了表情管理,反应过来时,急忙对着萧如安道,“如安,你站着也累了,坐着去吧。”
哼,果然,在萧定祎眼里,她若坐着,萧如安就一定不能站着。
见惯了萧定祎偏心,萧长宁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懒得嘲讽,但萧定祎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却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
指着她今天的装扮,就厉声训斥起来,“你看看你,你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穿这么奢侈华丽做什么?你这若是让外人知道,怎么看我。”
萧长宁挑眉,毫不客气地回道,“父亲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但是没关系,我舅舅官居一品,揽月园里的用度,有我舅舅表哥补贴,父亲不必担心外人的想法。”
说着,萧长宁摸了摸自己的耳环,眼神瞥见萧如安腰间带的玉佩。色泽上乘的羊脂玉,可不是萧定祎一个五品小官供得起的。
“父亲说我行为奢靡,但是二妹腰间配的羊脂玉应该能抵我这副耳环了吧。”
萧定祎被问得一时僵住,气得胡须都在发抖,“你这个孽障,你全身上下怎样?你妹妹全身上下怎样?如安全身上下也就那块羊脂玉了。何况,她年纪小,我多疼爱她一点怎么了?”
年纪小?不过小她半岁而已。明明就是偏心,萧长宁看破不说破,抿了口茶,刚想开口,萧如安却率先张嘴了。
“父亲。”萧如安先是柔柔弱弱地叫了萧定祎一声,然后歉意地冲萧长宁笑了一下,叫道,“长姐。”
这才善解人意地开口了,“父亲长姐都别气了,如安本就不喜奢华,这块羊脂玉若是长姐喜欢,长姐拿去好了。”
说着就要解下腰间的玉佩。
以退为进,而且她这话说的,像是她经常从她这拿东西似的,平白无故又惹人一番怜惜。
萧定祎刚平和下来的神色立刻又严肃起来,一边制止了萧如安的动作,一边说,“你又不差这一块两块玉,和你妹妹争什么争?学学你妹妹,温婉体贴,你穿金戴银的也就罢了,还穿这样艳丽的红色,让外面人怎么看?出去别说是我的女儿,影响你自己的婚嫁是小,影响了如安的怎么是好?”
毕竟是婚嫁大事,萧如安不禁羞红了脸,咬着唇制止了萧定祎接下来的话,“爹爹。”
这句爹爹叫得萧定祎甚是开心,面色也缓和不少,看着萧如安就道,“你有时间,多去去你舅舅府中,让你舅舅提拔一下你爹,你也长长脸面。”
这话是对萧长宁说的。
长脸面是真,但长谁的脸面可就说不准了。
前世她倒是跟舅舅提过几次要提拔萧定祎的事,但都被拒绝了。现在想起来,舅舅着实是有远见。现在,萧定祎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萧如安,若是被提拔了,怕是她在府中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官场上的事我说不准的。”
这话说的的确也不差,萧定祎一时无法反驳,又将心思放到了她娘的嫁妆上,“我记得你娘当年嫁过来时带了蛮多嫁妆的,不如分如安一半,这样如安议亲也方便。”